不要让他有机会害你
她骤然生出惧意。
似乎单鹭自曲江池就是蓄意见她,一个异国亲王,未经允许在他国宫中走动,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活生生展现出两面三刀的骇人本质。
可是她不过是个被抄过家的草民,殿上不乏名门之後高官贵族,单鹭为何偏偏要与她作对?
时漱雪压下惧意,她有的不过片刻,当务之急是想出化解此事的方法。
“故人已去,再提也是平添思愁,”宁携玉蓦地站起,“宴上好酒不少,二王子不若试试,说不定也能在平京寻得高山流水的知音相好。”
单鹭笑着称是,示意洛瓶满上杯中酒,不再追问。
乐官们一曲罢了,齐齐行礼退下。身着瓜纳舞者佩饰的舞姬进场,她们不用乐师,每人手上都对称带着两只银色的镯子,或镌祥云或刻仙鹿,随着起舞相撞鸣响。
“这是瓜纳的银铃舞,特地命乐师编了新曲,与陛下及各位大人同赏。”
语毕,单鹭举杯饮尽盏中剩酒,官员纷纷举杯,遥相致意。
“听闻宴上不乏有才之人,不知是否有幸能得一赋,让臣带回瓜纳,也算是给那乐官交差了。”
单鹭此言并不过分,圣人颔首默许。
“谢陛下。”单鹭领恩,一双好看的杏眼微弯,扫向殿上席列後位的各位新科进士。
范决见他来者不善,面上冷冷。
时漱雪不疑若是再无人自请,单鹭下一刻便会点她起身,请她看在自己胡诌的那位病逝故人的情面上赋上一首。
她总觉着有什麽东西在盯着她的背後,像一条毒蛇一般湿冷阴鸷。
“草民斗胆毛遂自荐。”
她背後蓦地一轻,便看到对面立起了一个熟悉的出尘身影。
他低着头,拱手时垂下的宽大衣袖正好遮住半张脸,若隐若现地看不真切。
时漱雪觉得时茝简直是在胡作非为。
单鹭眉梢一挑,目光怜悯一般地落在他身上。
在上次时茝与胡商论理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人十分善于辩论,不出所料此刻和仗势欺人的单鹭对上也是毫不逊色。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中,身旁的侍女挽着时漱雪下去醒酒。
宴会侍女均是由内侍省调度的,内侍省的意思自然而然就是身居内侍监职的公公,再上去不过就是圣人身边的红人,也就是黄公公了。
时漱雪方一出来便吐掉了那杯仙果酒,急急漱了口。
总归不好离席过久,时漱雪冷静片刻,准备再回潜德殿。
她瞥见一旁枝桠在摇晃,像是被什麽东西触动了一般,不禁讶异。
而後,一袭黑影从枝桠间凝出轮廓,走出。
月光从翠绿的枝叶流转落到他的发丝上,时漱雪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
“未免太冒险。”
听到责怪,时漱雪避而不谈,兀自问道:“宁大人,你怎麽也出来偷闲?”
她自然知道自己适才的做法是在虎口拔牙,可若是不这麽做,她区区草民,宴上与她一同的便有二十馀个,时日一长失了圣心,沦落到时繁祚一样的境遇也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于时繁祚纵横官场数十年,过了这阵子後仍有翻身之力,她却一无所有。彼时,她与他们之间,又是七年前那番人为刀俎的光景。
“可不只我一个。”宁携玉见她不愿回答便不过多为难,上前数步,一手搭在池边的石雕长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