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前夜·马星遥】
出前夜,马星遥站在客厅门口,站了很久。
屋里依旧安静,甚至有些闷。落地窗前的纱帘轻轻摇着,窗外的雪正密密地下,屋内却像陷进了某种停滞不前的时间里。
沙上,马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电视开着,画面在切新闻——有关于某地矿井封闭整顿的通报,主持人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可马翔仿佛根本没在听,只是盯着屏幕,眼神穿过去,像盯着另一个世界。
马星遥走近几步,看着父亲熟悉却陌生的侧脸。那张脸,他太熟悉,从小到大都在看——可从某一年开始,熟悉变得像一张面具,只剩下了轮廓。
自从三号井事故之后,这个家就一直沉着,不闹、不吵、也不说话。马翔回来后话变少了,眼神变淡了,连声音都像是从地下带上来的,低沉压抑,带点灰尘味。
他原本想告诉父亲,明天他要和同伴一起下井,去看看那口“藏了太多秘密”的矿井。可他犹豫了。怕父亲一句“别去”打碎他心里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决心,也怕自己听到的,是更可怕的沉默。
“爸……”
他终于还是叫了。
马翔“嗯”了一声,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眼睛却没有从电视上移开。
“你还记得三号井的事吗?”
一句问话,像石子扔进死水,没泛起半点涟漪。
马翔终于转头,看向他,眉眼淡漠。
“你说什么?”
马星遥心里一紧。他把声音放轻:“那次事故……你记得多少?”
屋内沉默了几秒,只有窗外雪落的声音,在玻璃上时轻时重。
“有些事……不记也罢。”马翔终于开口,语气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我能回来,已经算不错了。”
马星遥低着头,指尖慢慢握紧。他从未在父亲面前这么激动过,但这一次,他压不住了。
“你知道的,对吧?你知道‘Ω’实验,知道那口井里生了什么,可你从来不说。你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屋里安静得出奇,只剩下窗外的风雪拍打玻璃的声音,一下一下,像远方传来的叹息。
“星遥。”
父亲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语气里藏着一种久违的疲惫,还有一丝回避,“你不懂。有些事,我不能说。”“你们还年轻,不该去碰那些东西。”
马星遥站在原地,拳头缓缓握紧。他很少在父亲面前这么情绪化,但今天,他压了太久。
“你知道的,对吧?三号井到底生了什么,‘Ω’又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像在追问,又像在质问,“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说?”
马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轻到几乎听不见:“有些事……过了,就没那么重要了。”
说完这句,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像一道褪色的剪影。
“我已经放下了,不想让你再卷进去。”
他的声音平静,却冷得像冬天早上还没升温的井水。不是疏远,而是一种倦了的拒绝。
“可我放不下。”
马星遥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声音紧,像是终于撕开了胸口压抑许久的东西。
“那口井每天都在我脑子里转,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变了,回来以后,你像换了一个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看得出来。”
马翔的手停在窗框上,微微抖了一下。
“爸……那天之后,你是不是,再也不是原来的你了?”
一阵沉默,长到让人几乎忘了呼吸。
马翔终于转过身,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睛里一层薄雾,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愧疚。
“我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了,却让马星遥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有些事,不是不能说,是说了也没人承受得起。
“你明天……不会拦我吧?”
父亲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点了点头。
“别死。”他说,“别让三号井,再留一个人没回来。”
马星遥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客厅,脚步坚定。他背挺得笔直,就像他小时候学走路时,父亲牵着他,一点点教他走直路。
如今,他要自己往井下走。
客厅的灯光照在马翔身上,背影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站在窗前,看着风雪中的夜色。像在等,也像在送别——
【出前夜·乔磊】
傍晚的风裹着雪,一阵一阵地敲打着窗外的玻璃。王江海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边缘。窗外白茫茫一片,天与地像被一张雪白的纸盖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他终于拨出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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