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名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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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袁基前往颍川置办的别庄居住,既方便之后的六礼流程,又能继续守孝;虽按说袁逢病故,作为新孙女的袁珩也得服齐衰孝一年,不能议婚,但——
拜托,门阀士族的政治联姻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先行纳采、问名、纳吉还是没问题的,孝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这是一个离别之日。
蔡邕与蔡琰离开了。
袁绍也离开了。
袁绍走时欲接陈越秋同归,陈越秋却拒绝:“妾母亲病重,恐时日无多。郎君且先返家去,重阳前妾自会还京。”
她这么一说,袁绍当然不能勉强;且他心里清楚,陈越秋分明是放心不下袁珩,毕竟她客居颍川,连个女性长辈也没有。
袁绍便说:“既如此,那重阳前我再派遣车马来接你与未央。”
重阳是正经节庆,未央自然是该跟自己回去的。
陈越秋含泪辞别了袁绍,又依依不舍目送他的车马离开,一直到彻底看不见。
她拭去眼泪,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转身对身边侍女比划:“新做的冬衣可都收好了?未央喜爱朱红色,郎君给的白狐皮恰好很相配,不如再赶一件狐领的大氅……”
侍女咳了咳:“夫人,人多眼杂。”
请您多演一会儿。
陈越秋一顿,而后调整到了合适的表情,轻声:“……嗯。”
又转移话题,关切地看向侍女:“潇湘,昨日听你说起老家荆州生疫,你家中可还安好?”
潇湘家中本算是寒门,自小读书识字,然数年前一场大疫后仅剩她与母亲、长嫂、侄儿得存。
后来兜兜转转孤身到了汝南,入袁氏为婢,恰逢陈越秋想学习认字,便点了她跟从。
陈越秋不知她原本姓名,只知她荆州老家还有几个血亲,如今听说那边又生疫病,难免关切一二。
潇湘:“劳夫人挂念,阿母信中言说有太平道人途径乡里,符水以赠,救了侄儿一命。”
陈越秋并不深究“太平道人”是谁,做了什么,只是轻快地笑起来:“救回来便好。往后要么将她们接来颍川与我娘家作伴?也免得时常挂念而不得见。”
潇湘莞尔,摇摇头:“家母年迈,哪里扛得住路途遥远呢?”
陈越秋也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不合时宜——年迈倒是其次,如今四处天灾,还有流民山匪之乱,老妪妇孺跋涉山水,岂止“路途遥远”这样的阻碍?
因心生感慨,晌午后陈越秋去荀氏府上看望袁珩时,便提起了潇湘的事情。
袁珩正在被迫学习《春秋》,学得很痛苦;但她痛苦,指点她课业的系统比她更痛苦。
系统觉得自己的代码都快崩溃了:【这是智慧为92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客户快醒醒,别说梦话了——问你为什么不记录隐公即位,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而已,很难吗?】
气得跳脚:【《春秋公羊传》都告诉你答案了,说“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你就老老实实围绕礼法、君臣、尊卑来说,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大谈特谈“让隐公名正言顺即位的七十二种方法”?
袁珩看系统这么崩溃,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越来越有人样啦,统!】
系统:【……】
系统哽咽:【客户,你好好攒一攒积分,答应我,之后买一份名师一对一《春秋》课程,好吗?】
不好。
一人一统静默无言,陈越秋的到来堪称救赎,尤其当她提起“太平道”。
“……那日我也听窦夫人说过,先前她随荀仲慈在济南国时,乡间也有太平道盛行。”陈越秋说者无心,然袁珩听者有意,“听说信众很多呢。”
袁珩微微愣住。
自动捕捉关键词:太平道。
运转生成结果:黄巾之乱。
或者说——黄巾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