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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1页)

那之后,母亲也常常对我说:“我的孩,多年之后,你要继头领的位。”

我本是想的,可惜那年未完,鬼忍流几乎全灭,我的母亲也被人杀死在开往挪威的客轮。其实原本我也逃不出必死的宿命,乃是师父仁和。

他从天照真草的刀下将我抱起。他说:“至此,诸乱安息,诸行歇止。”

师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若林秀树。传说在他年轻时候,是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可惜二十二岁时,被人用硫酸和火碱烧毁了半边身体。

一张脸面,居中分割。

一侧是美好写照,另一半却嶙峋的焦黑骨质。

已无血肉牵覆,看得见下颚的骨骼和牙龈,颈上的食管也清晰可见。

一只眼球裸露,也不知能否视物。

在他最好的时候,烧毁了容颜和身躯。所以他一生都充满怨,不停的屠杀和奸淫,丧心病狂。

直到六十岁过后的某天,他在完好的半身,突然惊见银发和皱纹。

而坏损的一侧,却始终不再有改变。

原来尘世间一切,都是繁华虚设。

再多绚丽美好的皮相,也挨不过时光的凌迟。

“信一。我原本以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实最毒辣的刀斧,暗自刻下年轮。”

师父带了我走,在一个北欧小国,传我忍法和武技。四年之后,龙忍的魁首天照真草重病将死。做为流派的长老,师父又带我回到日本。

飞渡半个地球的经纬,穿越时区的分割。透过飞机的窗户,窗外的一直是黄昏天气,也许是从那一次开始迷恋夕阳下流落的云彩。

沿路航程,师父一直在对我说话。

“信一。天照大人杀了你父母,却是他们夫妻的果报。支派的相左,导致立场的相对。这是非,并无道理可以衡量。等你长大,通晓了历史也许会知。一如分裂国族的逆行,倘若得逞,便成了民族独自的伟大道行。”

他说:

“信一。鬼侍郎和芹夏姬的算计,在鬼忍的立场,诚然是舍生忘我的大义。而在天照大人的龙忍,便是最卑鄙野心。”

“何况,”师父接着说道:“天照大人的妻儿,也都死在你父亲的刀下。”

他说:

“信一。我知道你的仇怨,但你要忘记。因为果报的伦理是相续无休的。前辈的功罪,并没有理由附加在身。这也是四年前我留下你的因缘,”

“只在尘世间的人们,终有诸如繁星的立场。而这些善恶功罪,美好狰狞,都经不起时光的裁剪。你当牢记我的说话,便是想不明白,也当牢记。”

师父待我极好,这些说话我一直铭记到今时。只是终也参不透彻,这才落到悲剧收场。

此刻看见鸦逗女惨白的眉目,扭曲的五官,飞溅在白墙猩红血渍,我会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天照大人的情景--也不知害的什么病,总知无可医治。

却偏偏倔强地挺立,一边说话,一边滴血,七窍都有血渗出来,少量,却浓。

他的三个孩子都被我父亲杀死的。

那一年的五年之前,天照的妻子领着三个孩子去了京都看『祗园祭』。

父亲侍机挟持,令天照以首领信物--《龙忍章》交换。

天照不从,父亲便斩下四颗头颅。

其间最年幼的秀吉,尚还在哺育。

“我要死了,却没有了子嗣。信一,不如你来继我的位。”

当时我就懂得,我的母亲曾经和这个男人上过床。

他追了她二十年,她从来都在骗他,他其实都知道。

她本是要嫁他的,却因为流派的纷争,将身体交付给另外一个男人。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芹夏和鬼侍郎有染,便在暗处跟踪她的行藏。某次在长野的雪原,漆黑的风雪夜晚,他们在冰冷的河水中激烈的交欢。那个时候,其实我隐藏在祠堂的飞檐之后。我一直没有现身,也不曾道破。”

天照大人的话音越来越衰弱:“我真的很爱她,如此卑鄙的偷窥,也并非想要改变什么;”

他说:“我只是不想最后一个知道……”

“后来,我还是得到了她。她如此竭力造作,百般淫巧的伎俩根本瞒不过肉眼。而再深的怨恨,再毒的计谋,也可以被她的一吻销蚀了去。她的献身,暗藏怨毒的算计,我却无法回避,甘之如怡。”

“这么多年,经历过别样的性器,辗转在不同的身体。她依然坠落在我的手心,软似无骨。而我,纵然飞天遁地,终究也逃不出她的阴道口径……信一。你可以放心,你是鬼侍郎的儿子。因为那时的芹夏,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信一。我要把《龙忍章》传予你。你要成为龙忍的头领……”

我并没有应承,也来不及拒绝,他便扑倒生亡。

师父没有让我留下来,而是带我去了美国,之后又到中国。

他说,一个人若经历太跌宕的爱恨,或是太浓烈的恩仇,就会变得无常。

而前世的痛苦,不要再续延。

很多年后,当我长大成人。

又再降落在日本的土地上,并开始居留和生活。

我一直在尝试,寻访很多人,希望找到往日的线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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