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里点了炉子,出来便冷了。邱秋边走,边将大衣穿上:“各有优点,也各有缺点,我觉得应该互补互成。有些温病可能同时存在于多个脏腑的病变,且病情相互交织。这时候,单纯依赖三焦辨证,难以准确把握病情的全貌,需要结合其他辨症方法,如卫气营血辨证、六经辨证等,综合分析嘛……”
张扬勾唇笑道:“所以你认为应以三焦辨证为主,卫气营血辨证为辅?”
“看临床时遇到的是什么病症吧。”出了教学楼,邱秋抬腕看看表,拎着木质圆环手袋,跟几人挥手告别,“走了,下午见。”
魏岩:“日语作业交了吗?”
“交了。”邱秋应了声,快步朝车棚走去。
没想到,法语刚学个中不溜,因为《中日合平友好条约》的签订和生效,他们研究生班,又特别开设了日语。
骑上车子,出了中医药大学,邱秋去第一百货,买了两套婴儿衣服,一条小毛毯,两袋奶粉,两包红糖,去广济医院。
乐问夏生了,小五一早打电话来报喜,男孩,十斤八两。
褚辰放学赶来,等在广济医院门口,一起的还有褚韵,她现在是广济高干楼特招的按摩技师,每月工资25块,享有医生福利。
邱秋下车,笑道:“今天风大,你们傻站在这干嘛?”
“等你。”褚辰说着接过自行车,关切道:“冷不冷?”
邱秋拽下羊皮手套,给他摸摸:“骑得快,一身汗。”
褚韵翻看了下邱秋带来的东西,“咱俩买重了。”她也是在第一百货买的两套小儿衣服,一条包被毯。
看了看,都差不多,只是颜色、花样略有不同。
“小孩子的衣服,都差不多,重了就重了,没人挑这个。”邱秋说罢,转头问她工作忙不。
十月中,陈教授回来了一趟,去高干楼给人看诊,听常年在高干楼的施乐生说,光一个九月,高干楼便住满了,现在想申请入院,都得排队。
因为一些老干部,听说广济疗养所,有专门给人按摩、晚上用药给人泡脚的技师,有那风湿、腿脚不好的,纷纷涌来了。
说起来,这难道不是褚韵的功劳?
陈教授给王梦凡提了提,没两天,褚韵便入职了。
晚上也不回家,就住在邱秋原来的宿舍。
“忙啥啊,”褚韵笑道,“听着他们讲过草地、在哪哪打仗,手里的活就干完了。”
邱秋见她做得开心,跟着笑道:“学习不能丢,《针穴经》要反复通读,中医基础理论和中医诊断学也要经常看。”
“好。对了,上午我见大嫂了,看她那身形好似怀上了。”
邱秋一愣:“好事啊。”
丁珉重新回到纺织厂后,作为一名准大学生,厂里难免要重视几分,很快将她从车间验布组,调到了厂办,负责文件收发、归档,办公用品的采购与管理维护。
工作轻松,工资跟着涨了十来块,福利待遇也好了。
九月见她,还是满脸郁郁,十月再见,好似想开了,整个人充满了斗志,邱秋还以为是工作的关系,现在看……邱秋想笑,中医望闻问切,哪会看不出她跟褚青至少两年以上没过过夫妻生活了。
这是,将人压服了。
说着话到了妇产科住院部,一见丁珉,邱秋便笑开了。
丁珉现在变了很多,五官还是那么普通,却是调理得皮白面嫩,中长的波浪卷发,淡淡的柳眉,一点而朱的红唇,一件黑色羊毛大衣,搭配双同色的半跟皮鞋,身形高挑而丰满,似成熟的水蜜桃,充满了诱惑。
知道邱秋在笑什么,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到邱秋身前,伸手笑道:“给我把把脉,看是不是女儿。”
断了她的学业,让她回归家庭,行啊,那一切都得按她的意愿来,再想让她守活寡,哼,做梦去吧!
既然长得好看,那就陪她生个漂漂亮亮的小囡,有儿有女有房有工作,男人还要他干嘛,想干嘛干嘛去吧,懒得理会。
邱秋瞥眼偷偷朝这边望来的褚青,扬了扬唇,伸手给丁珉号脉。
才怀孕一个多月,邱秋不是老中医,真不敢肯定胎儿的性别。不过,按滑脉辨男女的说法,丁珉右手更强盛,那多半是女孩了。
“是不是有些头晕乏力?”怀孕后,血容量逐渐增加,会导致血压轻微地下降,引起脑部供血不足。
是有那么一点,丁珉没在意。
“怎么会头晕?”褚青大步过来,问道。
邱秋:“回去多吃点肉蛋水果。”
“营养不良?”丁珉担心道。
“不是,孕后正常反应。”
哦,那就放心了。丁珉指指屋里,小声道:“先前笑我肥胖。现在,比我那会儿还胖,姆妈真是疼她啊,后面几个月,鸡鱼肉蛋、成罐的奶粉就没断过。大半夜发动的,生不下来,那里挨了一剪刀,还是生不出来,最后没办法,剥腹取出来的。”
“我现在可警惕了,不敢再像怀房毓那会儿,胡吃海塞。我得像你一样控制着饮食。”
她最羡慕邱秋的一点便是,生了俩,看着还跟小姑娘似的,腰肢纤细,没有一点赘肉。
怕她因噎废食,邱秋道:“回头我给你写张饮食单子。”
“好。”
说着话,两人和二姐拿着东西进了病房。
乐问夏躺在床上,她娘家妈坐在床边,正端了碗猪蹄黄豆汤喂她。
肚子疼,喝不下,乐问夏正发脾气呢,让她妈把汤端走,不喝不喝,看一眼油腻腻的荤汤,就想到她昨夜受的罪,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