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显今天情况不太乐观,中年妇女说得激动,看起来几近落泪。
在她眼泪彻底下来前,林思弦的布丁终于吃完了,他把耳机摘下来,“路过”了那个四不像的杂货店。
这一次陈寄先看见了他,并且没有移开视线,于是林思弦很自然地打招呼:“陈寄!你怎么在这儿?”
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妇女问:“你是?”
“我是陈寄的同学,”林思弦温柔道,“您是他妈妈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林思弦又问:“阿姨,发生什么了?”
跟她争吵的男人忍不住接话:“这店执照有问题,赖着不转让。”
“没有问题,”妇女眼眶红了,“明明还在申诉。”
他们又拌起嘴来。三言两语里林思弦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无论这店怎么整改,营业执照申诉应该都不会成功。来的人可能是不是工商局的也说不清楚。
在这几分钟里,陈寄自始至终以一种很沉的眼神看着他。林思弦想,这可能是他注视自己最久的一次。
林思弦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姨父,是我,思弦。我刚路过我同学家的店,听说营业执照有问题,他们讲的东西我也听不太懂,我想你对这方面很了解,想请你跟执法人员聊聊看,然后告诉我有没有办法帮助我同学。”
林思弦将手机递给对方,男人表情有些狐疑,但还是接了过去。刚聊两句,脸色就起了轻微的变化,走开几米远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
妇女尽力收着情绪:“谢谢你啊同学。你跟陈寄关系好吗?”
“挺好的呀,以前还坐过前后桌。”林思弦朝陈寄道,后者还是没有出声。
“那就好,他性格不太好,不爱讲话,你多担当一点——”
啪。
话还没说完,林思弦兜里的有线耳机落在了他跟陈寄之间。
“陈寄,能帮我捡一下吗?”林思弦诚恳地问,“我昨晚没睡好,腰有点疼。”
在漫长的沉默后,林思弦终于得到了他几个月前没有得到的回应。陈寄弯腰把耳机捡起来递给了他。
林思弦说:“谢谢你。”
几分钟后,拿走电话的人回来了。他告诉他们,关于营业执照和执法步骤的问题需要再回去核实一下,还了电话便离开。
林思弦把耳机重新戴上,也告别:“那我先走了。对了陈寄,上次我们说好一起去图书馆,明晚六点在教室等我吧。”
那天晚上,林思弦时隔两个月再次翻开手机相册,看起了陈寄写过的作文。
这次他困得很快,久违地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黑帮老大拿枪指着一个花匠,对他说:“上帝同意了。”
周一下午林思弦以参观艺考机构的名义向班主任请了假。他让司机先开到了跨年那家酒吧对面,在一家烧烤店里买了一串土豆和小馒头,打包带去了学校。
六点正是食堂晚饭时间,林思弦坐在讲台上,尝了一口馒头,油得他皱起了眉。
教室后门被推开,陈寄进来了,林思弦表情皱巴地问他:“你打工的时候有没有采访你的顾客,他们为什么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陈寄没有说话。
林思弦早已习惯:“话说回来,学生打工不违反校规吗?还是你成绩好他们特许了?你说我该不该反映一下这件事啊,学生还是该以学习为主,上次我家长跟校领导聊的时候,他们好像还挺重视这个的。”
陈寄还是没有回答。
林思弦又问:“你家营业执照违反哪项条例啊?昨天我姨父也没给我解释,不知道我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
陈寄开口打断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思弦把烧烤放在一旁,正色道,“关心和帮助同学,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学习。”
在陈寄没回答之前,林思弦忽地没有憋住,笑了。
“正常情况下我会这么回答的,”林思弦说,“但你那天说很讨厌说谎的人,怎么办呢?”
陈寄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窗外是属于校园的黄昏,半开的窗户将余晖投射到晃动的书页上,形成流动的拼图。
林思弦说:“十分钟。”
陈寄没懂:“什么?”
林思弦用手指了指头顶上的钟:“距离他们吃饭回来,还有十分钟。”
“所以?”
“你就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我,”林思弦双手撑在身旁,“持续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