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说,只需从自尽一事的意义着手便是,譬如邪教的献祭,又比如风水上鬼附身一类的说法,凶手既然有意误导调查者往这里想,必然会在接下来的环节有所安排,让人等着就好。”
杞瑶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这种情况会棘手的多。”
就在他说话时,谢渠走了神,他却发现杞瑶眉间有一颗小痣,朱红的,与跳动的烛光相映生辉,别有特色。
“殿下?”杞瑶见谢渠半晌没作声,还当自己多说了,“不过是臣自已的一些拙见,殿下听过便罢,若说错了……”
“不,本王受教了。”
谢渠语气谦虚得很,脸上甚至挂着笑,杞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谢渠确实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这反倒让他一惊,抛开那些个纷纷扰扰不谈,好像谢渠也并非想象中的……不近人情?
当真是令人纠结!
“杞大人学识渊博,在查案推论上也颇有造诣,不知师从何人?”
话题转向此处,杞瑶便宽了心,稍稍放宽了坐姿,答道:
“是和我娘学的。我娘是天玄年间的裁正使,也即上一任裁正司正使,殿下当时才出生不久,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谢渠作恍然大悟状:“可是君瑶君大人?本王早有耳闻,竟是有这一层联系在,是我先前没想到。”
他虚行一礼:“昔年君大人的种种事迹本王素来景仰,今日一见,本王以为,也算是後继有人了。”
杞瑶惨淡一笑,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受着祖荫学了点本事,实在比不得我娘,只盼她泉下有知,莫要托梦来骂我才是。”
那一炉香燃尽了,一缕青烟直直飘起,馀下一堆云纹状的香灰。
架上明烛还在亮着,火苗融化了周围的蜡,烛影斜斜拉在墙上,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摆动,变幻,照得两人身前雪亮。
光影在眼中浮动,时明时暗,又被垂下的眼睫遮了,看不大清楚,一张矮几隔开了各怀心思的两人,暗流于无形中汹涌。
次日,裁正司。
庭燎刚带来杞瑶的吩咐,说是暂且停了对东宫的调查,让衆人在司里等他安排,于是一行暗卫又歇在偏院里,练武的练武,读书的读书,也有三两闲不住的,仗着飞檐走壁的功夫了得,翻出院子去四处溜达。
“哎哎!你们知道吗,今早太子殿下在殿上说,杞瑶帮了他大忙呢!”
“不是吧老三,真的假的?”
被称作老三的男人拉住另一人的肩,贴近了道:
“千真万确!殿下说了,正月上城郊那案子,三司推事也没定论的那个,是杞大人给了思路,还请陛下给咱们封赏呢!”
“谁说没定论了?我倒听说,是因为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争得面红耳赤,所以才让陛下裁夺!”
“我说老十一,你这也太较真了,那不就是没吵出个结果吗?”
又有一人站出来,神神秘秘说:“嘘,你们猜御史台的何大人为何一声不吭?是因为这案子里头,牵扯了动不得的人呐……”
话虽如此,但老三在这十二人里最是精通探访一事,他既如此说,这消息断不会有错。
无论这案子牵涉了何人,杞瑶在这里头立了大功总是事实。
剩下几人闻言也凑了过来,等着周崇周嵩二人发话,最後是周崇甩出了手里最後一只飞镖,稳稳破开前几只的尾羽,正中靶心,这才跨着大步走来,沉声道:
“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之前是我低估他了,且待碰面後我给他赔个不是,往後弟兄们也不必再刁难他。”
周嵩闻言一笑,他生得白皙,身形纤瘦,未语先带三分笑,不比周崇那般盛气凌人,动若虎狼,可出口的话却与他那气质截然相反:
“这才一次,何况还是隔了两只耳朵的,诸位便要信了吗?”
老三当即不快,搡了周嵩一下:
“你这话是不信我?”
眼看着要打起来,周崇一掌分开两人,拍板决定道:
“好了,再如何杞瑶也是君大人的儿子,上次给过他一回下马威也就够了,往後说话做事都给我放尊重些,至于你说的,”周崇看了周嵩一眼,“再相处一段日子看看,若他当真功夫了得,不得再拂了杞大人的面子!”
馀下数人再不敢多言,齐齐弯腰抱拳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