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出现,即知是对的。
“那你呢?”秦诗又问。
“我?我若喜欢我师兄,叫师父知道,还不把他气死。”
秦诗质疑:“真的?”
昭歌摊手:“我师父这些年日日教我们修行武艺,还得分神盯着临江,苦累极了,我们岂能辜负他的教导,在他眼皮子底下花前月下,谈那些情情爱爱虚度光阴。”
秦诗咬唇追忆过往,也觉他们不够亲密无间,道:“那你说他到底中意谁?我要与她一决高下!”
昭歌想了半天:“我认识师兄这麽些年,从未见他对谁另眼相看过。”
霍天身上缺少某种常人该有的活力,亦是他疏离感的来由,他太封闭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压得死死的,不愿为人察觉,想叩开门走进他的内心,难如登天。
瞧秦诗气鼓鼓的,昭歌只好激励她:“慢慢来吧,愿你能早日摘下我师兄这轮月亮。”
秦诗眺望天空,唉声叹气道:“好难。”
***
後院竹林中,霍天散了会儿步,到林间石凳上坐下歇息,转头,身後乍现一团逼眼的火红。
他烦躁道:“你怎麽又跟来了?”
斋中夥食不错,红锦天嘴甜讨喜又贪吃,秦叔秦婶爱喂它,几个月过去,它壮实的躯体愈加硕大,尖嘴圆眼,雄赳赳气昂昂,看久了有点吓人。
霍天嫌弃道:“还有,你别吃了,再长都省得化形了,一脸妖相。”
红锦天心大,笑呵呵道:“看你不开心,我特来安慰你,你还这麽说我,真没良心。”
霍天懒得理它:“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红锦天飞上桌沿蹦跳道,“别自己闷着,告诉我啊!”
霍天白它一眼:“我的事用你管。”
红锦天委屈一阵,眼巴巴道:“我们认识这麽久了,你同我说说烦心事怎麽了?我或许无法为你解决,但我愿意倾听。”
霍天合上书,不胜其烦:“你在斋中多时,想家吗?”
红锦天道:“不想,我一出生便被人买走了,此後在多处辗转,没有家,所以我可羡慕你们凡人了,有片瓦遮头,有父母亲友陪伴,一生热热闹闹,爱意围绕,多好,哎,你父母现在何处?”
霍天若有所思,红锦天浑然不觉,道:“他们一定也很爱你吧?不像我,生来被人挑选,随时可能遭遗弃,长肥一点,又会被杀,被吃。”
遗弃二字,在霍天心上扎了一刀,他道:“你认为,遗弃亲身骨肉的父母,是怎样的?”
红锦天看了看他,直接道:“生而不养,与禽兽何异?”
“若是有苦衷的呢?”霍天面无表情,内心却如潮水翻覆。
红锦天苦思道:“除非是闹饥荒,穷困到极致,可这样了还生什麽孩子?小孩不是草籽,风吹着就能自己成长,把他带到世上,却不养他,不爱他,简直是作孽,这种行径永远不值得原谅,你说对吧。”
霍天瞟了眼它,红锦天道:“先前,我同样被我主人误会驱赶过,现下想来还耿耿于怀,久久难忘,哼,凡人皆是善变的,不靠谱的!”
突然,它噤声觑向他们身後,咬牙道:“又是他!”
霍天回头一瞧,有一人正在林内小桥上鬼鬼祟祟,瞧被他发觉,立马站直了,装作偶然路过。
霍天不动声色,向他招手道:“秦洄?”
秦洄勾着头,犹犹豫豫挪到他面前:“公子。”
霍天扫视他道:“你在干嘛?”
秦洄打起磕巴:“我,我来找你,凌虚长老回来了,让你去呢。”
红锦天道:“找人便找人,你在那边偷偷摸摸看我们,怎麽个意思?”
秦洄攥住衣衫,头更低了:“我……害怕。”
霍天过去与他并不多亲近,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敏感,他怕他也情有可原,霍天缓和声气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把头擡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老低着头畏畏缩缩像什麽样。”
秦洄松了口气,勉强应付两句跑远了。
他走後,霍天神色冷了冷,红锦天嘀咕道:“这小子,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想藏了什麽歪心思。”
“总是?”霍天疑问。
红锦天道:“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发觉他不对劲了,前几个月你们出门,他成天跟着秦叔围在长老身边,有天晚上,我还见他从你房里偷摸出来,举止谨慎,生怕被人瞧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