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来不及?”
“没什麽。”
完全熟悉左手使剑後,在兽洞内,她召出斩妖剑灵,人剑合一,一口气打到最深处,杀了那里关押的上古妖兽——一只在地底盘踞多年的蛟,惊险斩断它庞大躯体那刻,整座地宫血水翻涌,腥味浓郁,沾染的她每根发丝上都有。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
斩妖剑大杀招,练到七成了,她从蛟窟出来後使了一次,威力巨大,能砍翻数百极石阶,若在上面的宽阔地动用,也算是有催山裂海之力了,然而停下来,腿脚软得站不稳,仿佛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
这杀招,需把所有灵力集中迸发出来,杀伤力足够,对自身消耗也大,来日拼杀,怕用不了几次。
适合穷途末路之际,与对方鱼死网破时用。
凡世名剑录久寻无果,天晓得这剑还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失灵。
她趴在桌上缓着,秦诗给她递来帕子:“你们不在的时候,樊见山也在临江杀了个千年妖邪,立了大功。”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昭歌愣了愣,那天初到松陵时,他们倒在街上撞见了王九阳,他与岑冲在巡街,打量她几眼後,别过脸走得飞快。
她习惯了樊家人的冷傲,喝口水细问道:“千年大妖?还是在临江?”
“没错。”
想也知道,她走了两三个月,樊家不可能原地停留。
秦诗边绣花边道:“说是个芭蕉精,勾引城主家的公子,樊见山去临江时碰上,顺手杀掉的,消息传回来可给樊家弟子激动坏了,不过你说,这未免太凑巧了,怎麽他们的运气回回都这麽好,人去哪里,哪里便有妖。”
凑巧?恐怕,又与樊家那个秘器有关吧。昭歌皱了皱眉:“谁知道呢。”
秦诗道:“如今牧三途和樊见山皆有功绩在手,樊家风头无量,捉妖盛会魁首他们志在必得,你要取胜,怕不容易呢。”
昭歌道:“我更想看擒妖录,没心思同他们比。”
“你没心思,他们可不这麽想,京中要创立晴夜署,整个东虞人人跃跃欲试,这次盛会,那些人必然要挤破脑袋了,不过最能抗衡樊家的人还是你,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的。”
昭歌道:“随他们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便走一步看一步了。
擡头,遥见霍天正自廊芜下经过,手里拿了卷书,漫不经心去了後院,红锦天兴兴跟在他身後,仰着头,撅着尾羽,脚掌落地,噼里啪啦直响。
不知何时起,这只鸡成天对霍天亦步亦趋,只喜与他一人亲近,也是奇怪。
秦诗的目光追随霍天远去,道:“他这次回来,好像郁郁寡欢的。”
从前虽也这样,但此次更严重些,总心事重重,连她也不爱理。
昭歌注意到霍天经过时的确眉头紧锁,打从白城相会後,他不仅郁闷,还老心不在焉。
可她能问吗?问了,他未必愿意说。
或许,正是一次次的彼此沉默,相顾无言,他们的距离才越来越远吧。
师兄,你到底有什麽心事,难以宣之于口呢?
昭歌想不出来,道:“我不知,他随我去到大雍便分开了。”
秦诗道:“昨日我去给他送汤,他甚至连门都没让我进。”
可怜她一颗青翠芳心,被他反复推拒,还真有点受伤。
一分神,指尖被针戳出血来,她气恼地在袖子上抹了抹。
昭歌凑过来:“你素来不擅长女红,这是在绣什麽?给谁绣的?”
秦诗藏起绣篮,道:“没谁……”
她一说没谁,昭歌便明白了,道:“你喜欢我师兄啊,他知道吗?”
秦诗视她为亲姐,未再遮掩,郁闷撑腮道:“连你都看出来了,他那麽敏感心细,怎可能不知,就是这样,他才对我百般躲闪的,他不喜欢我。”
娘说过,女子挑选夫婿,先得矜持,认准了人後,可以大胆示好,努力争取,哪怕被拒,也不能留遗憾。
可秦诗觉得,被拒绝,本身便是种遗憾。
“姐姐,”她盯着昭歌,“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你?你们一起长大,朝夕相处,近水楼台,最易日久生情。”
昭歌笑出了声:“别乱想,师兄对我无意。”
她能清楚感受到,霍天对她的照顾,始于同门之谊,终于兄妹之情,而且这种情谊不牢固,透着一股莫名的易碎感,她与霍天相处,也远不如在雪夜身边时放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