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娥淡声道:“不知,我醒来他便如此了,陈姑娘,你不该让他救我的,我说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你伤得过重,药石无灵,我们也不能放任你死去。”昭歌解释一句,探了探春深的脉息,他的妖力散得过快了,胸口处还多了道伤,这是……为救冯娥,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她不知花魂国的妖与中原妖邪有何不同,他是费了多少法力才把濒死的冯娥拉回来的?擡眸问冯娥:“你的伤好了?”
冯娥瞥眼春深,像是对他厌恶到极致,道:“我先走了,他随你处置,只求别让我再见到他。”
看她行动自如,脸上恢复了血色,想是彻底好了,昭歌搀起春深,道:“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不知你……”
春深望着冯娥离去的背影,垂眼道:“无可奉告。”
昭歌蹲下身平视着他,她说不清冯娥是什麽人,同样也不知这个妖内里是黑是白,道:“从入凤峦城起,我始终觉得有一股除你之外的力量在暗处监视着我们,是花魂国的人吧?”
春深只乜了她一眼。
昭歌道:“你生于花魂国,必然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对吧?”
花魂国人一路北上追到凤峦城,要麽是抓他,要麽是杀他,或者,是来抢夺他带走的东西。无论哪种,都于他不利,他既能提前觉察,不可能坐以待毙,定会想法子脱身。
“我很好奇,你在这个关头救活冯娥,究竟是一心求死,还是对她另有图谋?”
瞧他还是漠然以对,昭歌道:“不说便罢,你被擒,他们也快出现了,真相,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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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中困着春深,他未死,尹惊舞几人走不开,馀下的百姓也不敢独自回城,去面对无孔不入的索命厉鬼,各找了巫女祠内空闲的宫殿簇拥睡着,夜尽天明,阳光映入纱窗,衆人还未缓过来,殿内殿外寂静一片。
房间内,彻夜未眠的文一舟在窗前枯坐。
昨夜,尹惊舞他们对他态度有些微妙,他自知是他擅自跑出去的举动惹他们疑心了,故虽起得早,也没敢去找任何人。
眼下,他唯一担心的是小娥,她伤得很重,那个妖能救得了她吗?这也怪他,当初为何非要定这麽危险的计划,让小娥以身犯险,可转念想想,不这麽做,拿不到那妖的妖灵,只好忍痛了。
但愿小娥无事,能顺利夺到那妖的妖灵,这样一来,再无人阻在他们前面了,事成後,他与小娥能靠妖灵长生不老,随便去个无人认识的地界便能重新开始,尹惊舞他们是否对他有疑,并不要紧,过去种种,譬如张惕守丛意的死,没有实证,谁也不能拿他和小娥怎麽样。
雨妖再一死,一切都会被掩埋。
“一舟?”门外适时响起期盼已久的声音。
文一舟欣喜不已,昨夜看着小娥用那麽长的刀插入自己腹部,他在那一瞬间真的害怕了,怕她会死。
开门,拉着小娥进来,他看了她许久才抱紧她:“你没事了?”
冯娥拍着他背,崩紧的思绪放松下来:“别怕,我好了,春深把我救活了。”
听她唤得自若,文一舟皱眉道:“他们会杀他吗?”
冯娥靠在他肩上,笑道:“当然,他害死了那麽多百姓,他们怎可能放过他。”
“那便好,”文一舟道,“我们已经惹人怀疑了,此地不宜久留。”
“正好,”冯娥取出妖灵递到他面前,“你要的,我拿到了。”
文一舟一惊,颤着手接过来,一番观赏感触,眼里显出奇异的光:“这便是聚集他所有法力的妖灵?”
冯娥笑意深切:“对。”
文一舟不知该如何是好,苦求多日的珍宝一朝得到,真恍然如梦,他道:“你怎麽拿到的?”
冯娥道:“他为救我,杀了跳珠,从她体内取出了妖灵,呵,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杀了世上最爱他的人。”
文一舟只当是她骗来的,道:“他没说漏了嘴吧?那几个捉妖师自诩名门正派,可不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
冯娥默了默,幽幽道:“他不会。”
文一舟捧着妖灵,心潮起伏间已无心去细想她的话:“那这个……”
冯娥合起他的手:“放在你那,我拿着也不知如何利用。”
文一舟犹豫:“这可是你拿到的。”
冯娥抱住他:“你我之间分什麽彼此,我们本就是一路人啊,一舟哥哥。”
文一舟欢喜极了,打她进入巫女祠这十年来,两人会面的机会极少,不知是年岁渐长,还是在丛意身侧待了太久,他偶尔会觉得小娥变陌生了,她待他依然亲切随性依赖,只是某些瞬间,她的笑会显得扭曲,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