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忙起身道:“伯父伯娘从小把我和妹妹养到今儿,让伯父伯娘操了这么些年的心,我和妹妹未及孝顺,反还要让伯父伯娘使费,着实觉得心里过不去。妹妹的嫁妆还请伯父伯娘让我自办。”
温瑛沉了脸,道:“林家不过是你鸾妹妹的干娘家,都给鸾丫头这些东西,你们两个是我膝下养大的孩子,我反不能给凤丫头?”
王佩忙笑道:“这并非三弟和娘生分,是他这个年纪在这儿,总想早日长大撑起门楣……”
王仁红了脸急道:“二哥!”
温瑛笑道:“仁儿不用忙,等你明年出孝,我自然开始给你找媳妇。成了家你不给你媳妇撑着脸面,不像个好男子,我和你伯父
还要教训你呢!”
王仁被闹了个大红脸。
等定安伯府乔迁宴毕,这话温瑛又和王熙凤说了一遍,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今次乔迁宴办得极好,不知多少夫人太太都和我夸你打听你了。再过几年,你也是别家的人了,真叫我舍不得。”
王熙凤笑着低了头靠在温瑛身上,心里不禁浮现出贾琏……那双含情的眼睛,和他低声唤“凤妹妹”时又紧张,又喜悦,又落寞的神情。
琏二哥哥……
你我,此生应无缘了。
*
家搬完了,乔迁宴也请毕,已暗示柳家和四皇子多往来,京营中各人的底也差不多摸透了,王子腾看是时候了,便和圣上说起要给家中女儿请女习武先生不得,想求圣上赐下一位的事。
圣上笑问:“王卿家的姑娘似乎才十岁?十一岁?竟连王卿家都找不出一合适的习武先生?”
现下在圣上面前,王子腾是个十足的慈父,他叹道:“圣上太抬举微臣了,天下习武的女子本就少,愿意出来给人家女儿做先生的就更少。上回给小女请来的先生还是广宁关焦指挥佥事恭人,业已辞馆一年有余,如今焦指挥佥事立功升迁,微臣再去请人家太太给小女做习武先生未免过于冒犯。微臣已寻了半年合适的先生都没寻着,还请圣上赐微臣一位合适的先生,微臣也好回家和内子小女交待了。”
圣上大笑:“好个王卿家!在朕面前说得可怜要
求恩德,竟是为了回家哄你夫人女儿高兴!”
王子腾愁眉苦脸:“圣上不知,因边关战事犬子伤重,内子没少给微臣脸色看,微臣也不好多和内子计较,幸而得圣上恩赐,邱院判几位医术高明治好了犬子。圣上既帮了微臣一回,微臣还请圣上开恩,再帮微臣一回罢。”
圣上点头:“女人就是这样,为了一点小事蝎蝎螫螫的!王卿家都这么说了,曹全德!”
曹太监忙应:“奴才在。”
“天不早了,送王卿家出去。王卿家,你且等两日,朕把人送你府上!”圣上笑命。
王子腾行礼告退,曹太监和王子腾便你让我,我送你的出去了。
送走王子腾,曹太监回来听命,圣上道:“挑一个功夫高些,脾气好的女暗卫送去王家,让她好好教王家女儿习武……不必特意盯王家动静。”
曹太监领命,心内自动把圣上没说出的话给补完了:但是若有异动,须得立时报上!
两日后,王熙鸾的新习武先生到了王家。
这位新习武先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生得眉眼清丽,细鼻樱唇,气质温婉,若不是穿着一身贴身的劲装,头发也挽成男子样式,看上去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夫人。
她来至温瑛鸾凤面前,半跪抱拳行礼,笑得也好看:“在下名叫慧露,见过温夫人和姑娘们。”
温瑛坐着不动,可鸾凤都已站起来,听温瑛说:“还不快把慧先生扶起来
?”都忙去搀扶。
慧露就着鸾凤的手起身,笑道:“圣上命在下来教导两位姑娘习武,在下出身低微,实当不得姑娘们如此。”
温瑛笑道:“既是来教她们的,不拘教的是什么,慧先生都是先生,很该得她们两个敬着。”
王熙凤王熙鸾都知这是宫里来的人,所以温瑛才如此敬着,她两个对视一眼,皆福身道:“见过慧先生。”
才见了王家女眷半刻钟,慧露已觉得甚是舒心畅快,心道不枉她看出来曹公公才是仪鸾卫说了算的人,时时孝敬曹公公,所以有了这等好差事,曹公公才第一个想着她。
似是她们这等从小被仪鸾卫养大的女子,生得不好还罢,若生得好了,被安排到高官贵族之家做侍姬还好些,若被派去异族那才是难。
也幸而她幼时并不生得这等模样,只是中人之姿,又一心习武,长大后也只是有几分清秀,并非极美,所以才留到今儿,得了这个机会。
王大人现极得圣上信重,一心为圣上办事,王家起异心的可能极小。她来又只教小姑娘习武,轻省得很。
王家两位姑娘现也都十一二岁了,最多再有五六年就要出阁,她的差事自然完了。那时候她也二十五六,回到仪鸾卫做个女师傅也算一辈子的事儿完了。
慧露心里是如此想着,又有圣上话让她好好教王家女儿,行动上自然要和王家互敬,忙一手一个把王熙鸾王熙凤扶
起,又道:“往后万万再担不起姑娘们这样的礼。既要习武,不若就按武人规矩,往后都只抱拳就是了。”
王熙凤王熙鸾自然应下,温瑛便命她们送慧先生到屋里歇息。
慧露住的院子正房西厢房都做习武用,东厢房给她居住。院子前头是活水,旁边花木森森,景致极好,便是盛夏也不嫌太热,屋内更是布置得锦绣罗绮精致非常,不似给习武先生住的,倒似是大家闺秀的绣房。
王熙鸾笑道:“我本还怕收拾得不合先生的年纪,谁知先生这样年轻,又生得这般,住在这里倒正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