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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令目瞪口呆,脑袋如遭晴天霹雳般被这句话炸的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变成一尊雕塑呆在原地。
这是她从未想到过的、也是她不敢想的情况:两个人互相喜欢对方。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们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并行线,走在各自的道路上。
面对手冢那双好看又充满期待的茶褐色眼眸,清令张口,极力让自己显得冷漠:“抱歉。”
抱歉?
为什么是抱歉?
手冢不明白清令在抱歉什么,如果她说不可以,他会带着遗憾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可偏偏她用的是抱歉,用的是这样一个含混不清的答案?
“抱歉,”清令勉强抬起唇角,对手冢摇头笑道,“我们不合适。”
“本月的今天,上个月的十九号,五月的十号,四月的八号,三月的十八号,二月的二十三号,一月的六号……”如报菜名一般,手冢如数家珍,一直报到了去年的二月份。
在这一声声中的日期中,清令僵住了——
因为手冢说的每一个日期正是她去看他比赛的日子。
比赛!
我想起来了!
电光火石间她恍然大悟,先前手冢说的艾伯特·科勒正是他今天比赛的对手,而之后提到的其他人,也是与他对战过的选手,如此推断,清令终于明白他先前究竟在探寻些什么——
出现在观众席上的她,是因为网球,还是因为他手冢国光。
见清令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手冢继续说:“白天在咖啡馆的时候,粟花落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以及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面对手冢,清令桌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掐进肉里的指甲摁的她生疼。
心在缠斗,也在颤抖。她是高兴的,高兴自己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却也是悲伤的,悲伤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喜欢的是自己,她内心的纠结恰似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我不该自私。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最不应该在一起的人。
在这场激烈的内心搏斗中,理智终于勉强占据了上方。
咬咬牙,她直视对面俊朗的面孔,眼神中夹杂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舍:“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包,站起身快步往门口逃去。
“粟花落!”表白是表达心意,而不是确立关系,手冢一向都很明白这个道理,可见清令拔腿就走,他急得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清令身后,抓住女孩的手腕,紧接着在意识到用劲太大后又松了些,“白天透过玻璃见到你时,直觉告诉我,如果走开,这将是我此生最后一次遇见你,所以我进去了;现在它告诉我,如果就这样让你离开,我们将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所以,请给我一个原因,也请让我死心。”手冢想不通,所以他需要清令给他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假的。
但他相信,她不会欺骗他。
手冢国光你可真是个大笨蛋。
记忆瞬间将她拉回到14岁的夏天,在那个炎炎烈日下的蝉鸣声中,在手冢与迹部的那场网球比赛中,当时的她就知道手冢是个会执着地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坚定前进的人。
如今看来,他对待网球如此,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松手。”
女孩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但她又紧紧盯着前方不敢回头看手冢一眼,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占据上风的理智在他的目光中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静静凝视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女孩,手冢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等待她的响应。
“手冢,还请放手。”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字句间的颤抖,连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粟花落,”手冢声音轻柔,那一抹化不开的温柔如同是夏日凉风轻轻拂过她颤抖的心尖,安抚着她烦躁的情绪,“连一个虚假的回答都如此吝啬编织吗?”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却向自己完全展露出他毫不掩饰的委屈、不甘与执拗,这一刻她想要回过头看看,看看平日里这位不茍言笑的手冢现在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长久的沉默与僵持,清令坦白,自己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她闭上眼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先松手吧,我不会马上离开。”
得到清令的响应,手冢收回手。
又叹了一声,清令脚尖轻旋,直直的平视手冢的眼睛:“你说喜欢我,是吗?”
“是。”
“一年后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甚至更久更久,你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我会。”手冢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可是啊,”清令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手冢是个责任心极强的高道德感人,然而一个半月前梁文策那夜的眼泪她历历在目,更不用说自己的过去,身上的病,这桩桩件件,都重重的压在她的心上,“再美好的东西都会随时间消逝,人心易变,我不敢赌人心,也不敢赌自己。”
“手冢,你了解过我么?我的缺点你知道吗?我的不堪你见过吗?不,没有,我的真实你没有见过。或许你喜欢的并不是这个具体的我,而是你想象中的那个虚幻的我,甚至只是某种感觉,某种错觉。”
“我承认,”手冢沉默数秒,然后点头,“无论是你的缺点,还是你的不堪,我的确未曾见过,然而这些在我看来无足轻重,因为我很清楚一件事:我爱的,自始至终,是你的灵魂,是这个自尊自爱的灵魂,而非外在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