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驾驶座上的他看似坦然自若,其实亦如清令那般紧张,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发生比梦还不够真切,以至于偶尔会借着车内后视镜不着痕迹的偷瞄一眼旁边的女孩儿,好确定这一切是真的。
中午隔着玻璃见到清令时,他欣喜若狂,而到下午时,当他在车内看到清令立于酒店门口前,一度以为她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不过还好,她没走,他还有机会。
约莫开了一二十分钟,手冢在一家餐馆前停车。
“到了。”
“哦哦,好。”
隔着车玻璃,光是从外部的装潢和招牌就能看的出来,这家叫明园的餐馆绝对是家中餐馆。
店里生意不错,坐了不少人,东亚面孔的服务员们在各桌间忙碌穿梭,很是热闹。不过手冢已是预约了位置的,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清令跟着走进了一间隔音良好的双人包间里。
洁白的墙上挂有几幅水墨画,中间摆有一张不大的白色圆桌,两侧各有一张椅子,角落设有绿植和花瓶,整体看上去颇为精致。
倒了两杯大麦茶,服务员微笑着用德语问:“请问是现在点餐吗?”
“我不太清楚粟花落你喜欢吃什么菜,因此没有提前订餐。”手冢用日语向清令说。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先说好,我也不是会点菜的那种人。”清令微笑道,拿起桌上的菜单打开翻看起来。
这是家主打粤菜的店,上面的所有菜名都用了德文、中文、英文三种语言——
脆皮烧鹅、豆豉排骨、糯米鸡、梅菜扣肉、盐焗鸡、白切鸡、薄皮鲜虾饺、干蒸烧卖、蟹黄包、蒜香骨、脆皮烧肉……
快速翻看了几页,清令刚开口准备用德语点菜,她忽然抬眼望了眼对面的手冢,在一剎那的犹豫后,清令看向服务员:“可以用中文点吗?”
服务员微笑道:“当然可以。”
得到回答,清令手指着菜名用中文念道:“这个菠萝咕噜肉、莴笋虾皮炒山药、蜜汁叉烧、酿豆腐、鲜虾鸡丝春卷、还有两份米饭,谢谢。”
“好的,菜品稍后会为两位送上。”服务员迅速记下清令点的菜,随后拿走被放在桌上的菜单,退出了包间。
这样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突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手冢,清令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在这样的近距离观察下,眼中手冢的模样和十五岁那年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肩膀比以前宽了些,身形较之过去也壮了不少,看得出他这几年在德国的训练极有成效。
干笑了一声,她说:“我们好像也是蛮久没见的了。”毕竟都五十四个月了。
“嗯,”手冢说,“还差四个月就五年了。”
“你这记性还怪好的,不愧是优等生,”讪讪的笑了下,清令感觉自己桌下的脚趾头够快抠出一座城堡,“今天,还真是巧啊。”
“嗯。”手冢再次点头。
几年不见,此刻面对日思夜想的人儿,手冢心中欢欣不已,而她的紧张,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可他又何尝不是紧张万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他必须要确认。
“粟花落是来德国旅游的吗?”
“不然呢?”清令反问。
手冢不置可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随后开口问了一个让清令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觉得艾伯特·科勒的水平如何?”
“艾伯特·科勒?”清令疑惑地眨眨眼,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这两天在哪儿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他是?”
手冢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清令。
面对手冢的目光,清令不明白他眼中的探寻意味着什么,但她又心生些许小小的窃喜,因为可以如此近距离感受所爱之人的存在。
等餐的这段时间里,手冢和她说话间会不时说出一些她没什么印象的名字,偶尔还会提到她不大清楚的网球规则,清令对此很是困惑,她完全猜不到手冢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咚咚咚。”
好在响起敲门声后,服务员打开门,推动放了食物的小车走进来,清令也跟着松了口气,只是她明显的感到现在的手冢要比刚过来时更加高兴,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服务员移动推车离开,两人拿起各自的筷子,开始用餐。
碟中的美食热气上腾,香气诱人,唇舌间也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味,但清令总觉着有些食之无味。
是为什么呢?
不着痕迹的偷瞄了几眼手冢,她心道:肯定是因为他,不然我吃的肯定比现在香,算了,算了,也没有下一次了,就这样吧。
清令这边在心里碎碎念,完全不知道对面之人此刻有多忐忑。
在刚刚的一番试探下,他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现在对他而言唯一的不确定,就是稍后女孩儿的态度。
面对这样一顿被精心烹制的可口饭菜,两人各怀心思,用完了这顿饭。
擦去唇上的油渍,清令喝了口茶,浅笑道:“多谢手冢你的招待。”
“不客气,”手冢喝了口茶,注视着清令的眼睛,他的神情很认真,也很真诚,“粟花落。”
“嗯?”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时清令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嗯?什么问题?”
“你,”手冢喉结上下滚动,桌下双拳紧握,“你现在有男友吗?”
“我……”清令眉头一皱,心中警铃大作,唯一恨的就是这张嘴比脑子快了一步,“没有。”
面对女孩儿明亮的眼睛,手冢鼓足勇气,语气柔和真挚又无比忐忑:“我喜欢你,粟花落,可以让我成为你的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