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形容的丶如同岩浆混合着万载寒冰的恐怖味道瞬间炸开!极致的苦涩混合着灼烧喉咙的滚烫和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辛辣!
萧承渊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丶如同被扼住脖颈般的声响!额角青筋瞬间暴起!胃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烈地痉挛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想要呕吐!
“咽下去!”玄微子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洞悉他反应的冷酷!
萧承渊紧咬着牙关,腮帮的肌肉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抽搐!他死死地闭着眼,用尽全身仅存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翻江倒海的恶心和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味觉冲击!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咕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吞咽声,在寂静的暖阁内却清晰可闻。
第一口药,终于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巨大的痛苦让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赵铁鹰虎目含泪,手却稳如磐石,再次舀起一勺药汁。
苏半夏在软椅上看得心如刀绞,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干扰到他。
她看着他因那恐怖的药力而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每一次吞咽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巨大的心疼几乎要将她撕裂。
一勺。
又一勺。
每一口药汁的下咽,都伴随着萧承渊身体更剧烈的颤抖和更深沉的丶压抑在喉间的痛苦呜咽。他紧握着锦被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
当最後一勺粘稠滚烫的药汁被艰难地喂入萧承渊口中,看着他喉结最後一次艰难地滚动,将那如同岩浆般的药液咽下後,赵铁鹰如同虚脱般长长松了口气,虎目之中已是一片湿润。
萧承渊瘫软在锦褥中,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和那霸道药力带来的灼烧感。
脸色由金纸般的惨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额角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身体因巨大的痛苦和虚脱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但很快。
一股难以形容的丶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洪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轰然爆发!霸道无匹的药力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他体内每一处伤患!
心脉丶丹田丶肩胛丶掌心……所过之处,那残留的冰寒丶掌力的馀威丶灼伤的刺痛丶剧毒的侵蚀……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被强行冲散丶溶解丶吞噬!
“呃……”萧承渊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丶饱含极致痛楚的闷哼!但这痛楚,与之前药浴那冰火炼狱般的折磨不同,带着一种……毁灭之後重生的炽热与力量感!
巨大的疲惫和这霸道药力的双重冲击下,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但这一次的黑暗,不再冰冷绝望,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丶如同熔炉般的暖意,包裹着他残破的身躯,强行修复丶滋养丶重塑……
苏半夏看着他在药力冲击下再次陷入昏睡,看着他眉宇间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存在的痛苦痕迹,巨大的心疼依旧让她无法呼吸。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玄微子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玄微子走到榻边,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萧承渊滚烫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如同被投入了烧红铁块的冰水,激烈地冲突丶沸腾,却又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艰难地趋向一种……狂暴的平衡。那股霸道药力正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修复着千疮百孔的本源。
“死不了。”玄微子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後的沙哑,却异常笃定。他目光扫过泪眼婆娑的苏半夏和满脸担忧的赵铁鹰,最终落在那碗底残留着些许黑色药渣的粗陶碗上。
“看好药炉的火,等那罐药温了,喂她喝下。”玄微子对赵铁鹰吩咐道,指了指苏半夏。
随即,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暖阁角落那张简陋的木榻,和衣躺下,拉过一条薄毯盖在身上。
“老夫睡两个时辰。天塌下来,也别吵醒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枯瘦的身躯便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仿佛瞬间便沉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巨大的消耗,终于让这位世外高人显露出了疲态。
暖阁内再次陷入寂静。
炉火的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
窗外,东方天际那抹微弱的鱼肚白,已然晕染开一片越来越清晰丶越来越明亮的金红色。
破晓的晨光,如同利剑,正一寸寸刺破北境荒原沉沉的黑暗,也悄然漫过黑石堡冰冷高耸的城墙。
苏半夏靠在软椅上,目光依旧痴痴地望着榻上在药力中沉浮的萧承渊。她端起赵铁鹰递来的丶温度刚刚好的另一碗药汁。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尝到那熟悉的苦涩,如同饮下琼浆般,将药汁一饮而尽。
药液入腹,带来一股支撑生命的暖流。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
看着他在沉睡中积蓄力量。
看着窗外那越来越亮的晨光,一点一点,温柔地洒落在他苍白却坚韧的侧脸上。
心头的火焰,因他的存在,因这破晓的光明,无声地丶却无比坚定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