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厢房中不大通风还是日日用药的缘故,房中案几软榻无一不透着清苦的药味。
宁携玉摇摇头,将长剑微微拨出刀鞘一寸,划破手指。
“娘子,煜东坊距西市几十里之远,为什麽要冒如此之险?”直到入府,丫鬟仍心有馀悸,不禁问道。
二人互相搀着,时婉霁亦觉惊魂未定,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包藏贼人是罪。”
丫鬟不服:“可是娘子你自己都……”
“好了,不要让阿娘听到了。”
“听到什麽?”
魏茹的声音蓦地从前传来,时婉霁推门的双手一顿,而後格栅门便被人从内拉开。
“没事,娘……”时婉霁一愣,後知後觉地将手放下,“我今日去看了几件簪子和步摇。”
“正好我命匠人打了几件新的,拿来给你看。”魏茹接替丫鬟扶过时婉霁的肩,将她往房中带。
“娘,还是你最懂我。”
“我与你自然是心有灵犀,”魏茹轻声,似是叹气一般,“可是为什麽你要偷偷让人去放了时漱雪,不告诉娘呢?”
时婉霁心中一惊。
“娘……”
“好了,娘不是说你,”魏茹将案上木盒揭开,双指拈起一支镶着白玉的凤头簪子,放到时婉霁髻间比划,“只是你要懂得,该站在谁那里,谁对你好,谁不会对你好。”
时漱雪半梦半醒。
梦里总是药的苦味,醒来又是伤口疼痛难耐,高烧缠绵病榻。
梦中娘时常带她出去玩,和许娘子,和铺里的小厮,和魏大娘,和平安王府夫人,和……宁携玉。
後来魏氏抱着一个小公子来了,时大人说弟弟还小,不能在外面孤孤单单。
可是魏氏不让她和小公子玩,很久很久都不让。
魏氏想让她们走,不仅是离开平京,更是离这个世界远远地,不要影响到她的所有。
时繁祚越发喜爱魏氏,下人们也齐齐倒向她那边去。
“我可以将东西都给你,但你不能伤害漱雪。”
时漱雪偷听到徐琳与魏茹的谈话,那是一个大雪天。
魏茹走後,她冲进去抱住娘。
“娘,我不需要你这样。”
娘将平京中的商铺尽数充入府中,寒冬煎人寿,她很快便生了一场大病。
还未入年关,时漱雪狼狈离平京,入淮乡。
“我会全都拿回来的。”
她什麽都没有带走,也没什麽好带走的,只有府中挪出的一匹跛了脚的瘦马送她和小杏离开。
跛脚的马走路不快,还摇摇晃晃,隔着帐帘,宁携玉与她道别,当时平安王府夫人亦是新丧。
那时他赠予的玉佩,是她唯一带回淮乡的东西。
梦醒了,艾草的味道充斥入鼻,冲散了药的苦涩与难以下咽。
“还好吗?”
时漱雪张了张口,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哑……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