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许相宜微微蹙眉,“怎麽突然就急着到柳州去?是时府里那魏氏又使了什麽心眼?”
小杏见她愁容满面不禁笑她:“那些人哪是咋们的对手,随随便便就收拾了。”
“娘子这次去柳州是拿了铺里地契的,回柳州探,亲!”
许相宜闻言面上阴雨乍晴,杏仁般的双眼微微弯成月牙,目光像流出的月色一般皎洁柔和。
“太好了,”她忍不住眼眶发酸,又拉住面前人的手,“雪娘子,回柳州去後不用想我们,我们在这都好。”
时漱雪静静看她,待她说完了方才轻声回道:“我在柳州待不久,还是会回来的。”
“还回来做什麽?”许相宜不解,以为她还想待在时府便苦口婆心地劝她,“这地方会吃人,能不留就不留。”
“走也不是我们走,”时漱雪反手握住许相宜的手,“我们会留在这里,看着该走的人走。”
许相宜有些迟疑:“这不容易呀雪娘子,上面官官相护,过了今年科举,府里怕是又要添有新官人了。”
时府长子时蕙,年二十,生徒已过,正待开年殿试登榜得名。
时蕙站得有些腿酸,魏茹又不让他走,只好不情不愿地拉过杌凳,在安静无言的时婉霁身边坐下。
见她有些走神地揪着裙摆,时蕙在她面前扬扬手。
时婉霁一怔,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还是一言不发。
魏茹将这月来的大大小小事串联起来,一直到方才在正厅时时漱雪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这才品出几分真正的意味来。
她本以为今日是无意之为,如今想来时漱雪早就有谋算了,自打一回来掀的那些风波,全都是故意的。
魏茹气极,擡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惊得旁边三人望过来。
“没想到在我眼皮下,还有人争着要去当她的走狗。”
郁结的心气随着这一拍散了些,魏茹才後知後觉起手上的疼痛来,以往王姨都会早拿了冰块和药膏过来,侍奉地尽善尽美。
她不由神色又阴郁上两分,看着时蕙,“王蓉呢?现在在哪里?”
时蕙点头:“挺好的,被户小人家买了当奴婢,我叫人去打点了,等过几日阿耶气消些再接回来就成。”
“哪有这麽容易气消,”魏茹嗔他,“你也得用点功,别总惹你阿耶不快。”
时蕙说不说话都讨没趣,索性行着礼告退,说自己要回去温书。
魏茹自然了解他的禀性,当下也烦得再去如何管束,也就随着他去罢了。
房中的人都散去,院内又安静下来,丫鬟才敢垂着头踏进屋里去当差。
估摸时蕙走的步调不会快,时茝不想再碰上他听的满腹牢骚,就有意放缓了走,沿路看看栽的几株老松的枝叶是如何交错长着的。
“三公子留步。”
身後骤然传来声音,时茝脚下一顿,似乎没有想到是谁会在这里叫住他。
他回身,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禁有些错愕与惊异。
时婉霁本一错不错地看着时茝,见他回头来很快便瞥开了目光,擦着丫鬟的肩袖走上前。
她站定在近处,朝时茝行了问安礼。
“有事吗?”时茝很快收起面上的不解。
“我只是……”时婉霁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心里推敲着时茝的神情是怎样的。
半晌她才下定决心般接下去道,“她真的早就知道花粉的事情了?”
“嗯。”
时婉霁抿唇,又再开口,“那麽说那天的事情,都是她计划好的?”
时茝又嗯一声。
时婉霁闻言轻轻叹气,得到这个回答仍有些说不清的羞愧。
在吩咐了见春後她就开始後悔,到木已成舟,到最後计谋失败。
她怎麽都没想到自己会需要靠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去对付那麽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一时寂静,时茝又补充,“她大概也知道是你。”
“……嗯,”时婉霁应声,霎时就要朝前面走,“谢谢。”
她馀光瞥到时茝被落在後面也没有动作,心里放松下来。
时茝静静看着她,缀在後面的丫鬟反应过来後小跑着跟上去。
“小妹,不要再与她为敌了。”
他朝着时婉霁道,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听到几分,又能听入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