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口齿伶俐
时漱雪将见到的零碎话语细细思索一番,发现一时也被他绕进去了,只好压低了声回他,希望他能稍微听懂留点缺口。
“其实也不用如此有理有据。”
时茝有些困惑,很快将不解压了下去,回头对商人道:“我说错了,按这里的律法,你仍旧可以要回你的东西。”
商人刚弄清楚他的话里关系并深信不疑,闻言不禁又陷入疑惑,只是他已经对时茝心服口服,便扬起和熙的笑颜,“那太好了。”
“这本就有铺中的错误,我们也一定会照价承担。”时漱雪笑着收场。
周围人一阵唏嘘,统领趁机使眼色,卫兵很快赶鸭子似地驱走了所有的路人。
“看累了吧客官,来喝杯茶?”玉翠楼前小厮又再叫唤,很快就有衣衫稍为不俗的人应声进去。
“那我们进来说吧?”许娘子笑着请那商人。
“不了,”商人摆摆手,“我们还很忙,等过两天再来拿东西就好。”
他不再作冗馀告别,只朝时茝挥挥手,就领着人高马大的几个同行人扬长而去。姿态悠扬,闲适得不合时宜。
虽然不知那商人有没有留心看,时茝仍旧颔首致意。
时漱雪望着一行人远去才终于有些大局已定的放松,很快被身侧诘问一般的犀利目光吓得一身冷汗。
“三弟真是口齿伶俐。”她压下心虚,声情并茂地赞叹道。
“过誉,”时茝移开目光,没思量出时漱雪到底想做什麽,他也并不纠结,“当我还你前几日的人情吧,我先回去了。”
时漱雪不置可否。
小厮跟在时茝身後去寻方才进不来的御者,时漱雪匆匆与许娘子做别,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许娘子自得其意,朝她款款一拜。
马车一前一後很快离开了西市,没再遇上什麽乱子。
“还有事吗?”时茝以为时漱雪今日要做的已然结束了,没想到她又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到墨院,不免疑惑地问她。
时漱雪打哑谜似乎从未直接揭过底,这次也只是对他笑一下。
时茝习以为常,嗯一声作为回复。
临走时摊着的那册书被风吹开了几面,时茝随手翻了过来,一面拉开交椅。
“咳咳。”
他擡眼:“你要坐?”
时漱雪摇摇头,目光瞥向一旁:“就是突然发现三弟院里人少,似乎很容易丢东西……”
时茝闻言下意识看向桌案和两侧的书柜。
没有少。
他半信半疑地放下书册,擡履朝内屋走去。
时漱雪连忙拾起干透的砚台压在摊开的书册上,恰巧又有风吹进来,几页纸被带起打在砚台上,发出争相的抽纸声。
隔着一门的时茝停下步子,木板叩响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登时寂静。
时漱雪自觉失理,不敢怠慢地快步过去,还是不禁在看到时茝衣角时慢下了动作。
时茝侧目看她,语气并不见多大的起伏,极为平淡:“怎麽回事呢?”
像是盘问。
平日叫唤扑腾的岩鸽今日没有不满时漱雪踏入内屋的行为。说不定它正翺翔着飞出平京,因为笼门大开,平日关紧的窗户也开了缝。
见时漱雪没有回答,时茝直截了当地挑明:“利用我。”
时漱雪无以反驳:“……是。”
时茝轻轻叹气,听不出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抱歉——”
“嗯,”他的声音淡淡地,窗台此时落下一只通体雪白的雏鸟,“查完了记得早些还我。”
时漱雪没敢再擡头看,一连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其实不说血亲,阻止她对王姨下手的时茝合该是与魏茹一派的人。只是多日了解後总觉得他不大一样,因而现下,时漱雪心里也是难以言表的黯然。
她早识下了路,便没再去麻烦那小厮,自己离开了墨院。
本想着先回院内,路上便迎面被一位神色匆匆的下人唤住了,说时大人找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