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生气了,自然是下人做得不是,我想罚谁就罚谁了。”他猛地将手往上一提,复而用力摔下,反手一把锢住见春的下巴把她拖起来。
见春眼前糊了一层又一层的头发,只看到依稀有几个人拿着棍棒从时蕙身後的黑暗走出来,一个个面色阴沉,神色不善。
时蕙一手托住她往後看,一手将遮挡住她目光的头发一把束後,轻声在她左耳边开口。
“我现在不想罚你,就想罚她,不用有什麽希望,就算今天有谁没能走出这里,也不会有事发生。”
环儿深吸几口气,谨慎地扑腾着站起,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前方。
见春察觉有异,神色慌张地朝她摇头。
“既然她不知道,那你就一个人好好想,什麽时候想清楚了,什麽时候就结束。”
话音刚落,环儿忽地朝他扑过来,坚硬的指甲在他脸上手上用力地抓挠,拿着棍棒的下人吓得慌乱来抓人,却七手八脚地一时难以将二人分开。
见春见状,登时支着地站起来想冲出去喊人。
“打!给我打!”人群中避无可避的时蕙气得哑声,张口指使下,下人们这才又举起手中的木棍,蓄力一般地高高举起。
“等等!”见春又忙调转方向回去。
“砰!”
坚硬的重物带着巨大的力道落在皮肉身上,不知究竟是谁挨了第一下,地上三人扭曲在一起,位置不停地变动。
下人们不敢怠慢只好就着自己当下看到的下手,若听到的是女声的苦叫,则是没有打错人。
“停手。”
远远的假山外蓦地传来声音,下人们本也不敢过于反肆,闻言便三三两两地卸下力气,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有识相的连忙去拉时蕙起身,见他身上多多少少带上了青黑色的淤青,连忙垂下头装作没有。
见春扶着环儿坐直身子。她已经没有多馀的力气再起身,见来人不算陌生,心下惊疑与安心交织。
她一面听着环儿微弱的呼吸声一面飞快想好,如果时茝也是和时蕙一夥的,那她就只能是对不住大娘子的吩咐。
毕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环儿在这里继续被折磨,自己作为犯事的人却什麽都不做。
时茝只瞧一眼就记起来这位正是前几日在魏茹院子里见到的丫鬟,现下来看,她大概一直都是时漱雪那边的人。
他回首示意一起来的阿梁把人扶起。
时蕙瞧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面色阴沉地吩咐:“你们停下做什麽?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再打,我现在就去报大人。”
“你威胁我?”时蕙咬牙,“早上就觉得你可疑得很,你不会是当了时漱雪的帮凶走狗了吧。”
时茝瞥他一眼,见他衣衫不整鼻青脸肿似乎有些嫌弃,并未作声。
“走了。”他沉声吩咐,示意小厮跟上。
见春拦在环儿身上伤得最重,一条腿已经不大走得动了,只能由着小厮扶着走,一路上偶有几个难走过去的地方,她就不停地轻声道谢。
走到院门口时屋内已经亮堂起来了,几个丫鬟一反常态地逡巡在花花草草中,似乎在寻找什麽,一见到门口来人马上迎了上来。
“怎麽回事?”
见春被个头高大一些的丫鬟扶稳接过去,一面宽慰道,“晚上太黑,不小心就摔了,没事。”
“摔这麽严重……娘子到处找你们呢。”
环儿的伤势不甚严重,抹了药膏後就一瘸一拐地去为见春熬药,谁劝也听不下。
“府医说见春妹妹的伤有些严重,他也不能保证完全治好,只是不危及性命……”
见春被安置在单人住的小厢房中,身上纱布东一块西一块,已经沉沉地睡下了。
环儿隔着窗户揩了把泪,抽噎着说下去,“是二公子的人带她过去的,她什麽都没有说……”
“是我的错。”时漱雪轻声打断她,目光从窗户移到院中。
环儿闻言用力地一连摇头,说不上是宽慰还是自责,“是我。见春是因为我才过去的,都怪我,是我自己不当心受了二公子的骗。”
“她真的什麽都没说,大娘子,你信我……”
“我信你。”
二人安慰了环儿好一阵,她才放心地不再说话。只是她不愿回房,在见春的床边铺了一层草席,就和衣睡下了。
小杏看得揪心,就和时漱雪商量着明天再去外面找其他有名望的大夫来。
“你去的时候小心,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
小杏蹙眉,有些不解,“娘子,这事我们不告诉时大人吗?”
“时繁祚为人自私,告诉他也是走息事宁人的路子,”时漱雪摇摇头,月光投下清亮,却依然照不清她的晦暗神色。
“这件事不由得他们息事宁人。”
小杏觉得时漱雪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