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美意
宁携玉一剜,不务正业的长雁立马陪着笑收回视线,两个大步就跨到最前面去,和领路的下人凑着肩攀谈起来。
一路缓行,两侧栽种的名贵树木愈来愈少,甚至大有一种荒废凄凉的感觉,好在身前两个人长得高大,寒风不至于都打在时漱雪和小杏身上。
小杏一路上跟着长雁传达的马车内指令,又不太明白时漱雪在盘算什麽事情了。
只是人在外头,她不好什麽都问,也只静静地走。
走到空荡得寸草不生的地方,前方兀地出现一间小院。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小院,只有一间看着不大的屋子和比她在淮乡时借给隔壁大娘养鸡的还小的小前院。
门口席地而坐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抱着剑阖目休息。
带路的不知名下人已经先行离开,甫一靠近,地上侍卫手中的剑毫无征兆地飞起,下一刻直直地指住最前引路的长雁的脖颈!
“你看清人了没有!”长雁气急,出声骂他。
复昀朝他一挑剑柄,无所谓地揉了揉稀松的睡眼:“宁可错杀一千,一个也不放。”
他说话很灵光,长雁的话每句都会回,每句均是轻飘飘就怼了回去,空留长雁一人气急败坏。
时漱雪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一侧的宁携玉已经越过二人推开院门,这次复昀倒是没有提剑就上来,宁携玉回首偏头,笑着示意她先进。
时漱雪递给小杏一个眼神,让她先等着,随後向前走去。
前院里空荡荡什麽都没有,宁携玉直直带她走到里面,打开最後一扇门。
“有些黑,小心别磕着了。”呼应着宁携玉的话,格栅门关上,屋内本就昏暗的环境更是变得伸手几乎不见五指,时漱雪应声,适应了好一会才敢慢慢地跟上步子。
屋内没有什麽寝室内外之分,入目均是药堂一样的整排木柜,并排着放置,清淡的像草药的味道从看不见缝隙的小格柜屉往外渗,混在不大的房间内,好像已经沾在了衣物上。
宁携玉正正停在一个木柜之前,听到身後的履底击打地面的细微沉闷声消失,他同时回眸,眼睛在黑暗中显得乌黑深沉,不沾浮华。
现在的他才更像时漱雪认识的人。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
“那是我第一次真的救到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丶五六岁的少年。”
房间很暗,没有夜明珠,没有蜡烛,时漱雪回望他,也不确定宁携玉是否真的能看清。
“西疆的秘术是他们的绝唱,向来不传授外人。但是我救了他一命,所以他说可以教我。”
语毕,宁携玉回身,从一个不甚起眼的小屉中取出一个方形的木盒。
木盒被放在手心之後时漱雪愈发觉得四周的草药气味逐渐浓郁起来,大概就是从这些盒子里散发出来的。
见宁携玉亮着木盒的手朝她伸来,时漱雪难掩好奇地问他。
“那是一个什麽样的地方?”
“和平京很像的地方,有人救人,有人害人,有人苦苦汲身,有人权势滔天。”
西疆位于两国的边境交界,又坐拥令人垂涎的古老秘术,就像是武者佩着名贵的佩剑,总会引起明里暗里的觊觎和争抢。
于是武者与抢夺者打了起来,无止无休,他们长年累月增加的伤痕被封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盒子,能被人轻易把玩在手上。
时漱雪霎时觉得手心有些出汗了,她迟疑地接过来物,而宁携玉似乎并没有什麽为难她的意思,擡靴就已经要向门口走。
时漱雪又不禁拧了眉:“就这麽给我了吗?”
宁携玉步子一顿,好像被提醒想到什麽事情,食指随意地划过整列的抽屉缓缓停下,又稳稳拿出另外一个木盒。
“刚刚就想说了,娘子,若是令慈真的如此劳累,不如睡久一些,沉一些。”
两个字被他加重地格外突出,时漱雪自然领会了这份意思。
“多谢大人美意,”她移目不看渐近的锦盒,没有动作,“总会的。”
宁携玉弯了弯眼,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刹那又翻手将那小锦盒关回了原处。
“娘子还是没变。”
“这是干什麽?我辛辛苦苦不吃不喝不睡……嗯很辛苦地守在这里,你们一天就给我带了两个人过来?”复昀附在长雁耳边咬牙切齿,大有一种不干了的势头。
长雁嘴笨,正思考着怎麽安抚他一下,沉重的院门又吱嘎一响地从内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