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饮茶
时繁祚再傻也能想到女师公然欺侮主家娘子的事并不离奇,只要身後主家一个属意,孤立维艰的小丫头自然是没有还手的馀地。
时府中的事务他一向全交由夫人魏茹去打理,女师当然也是魏茹找来的。
所以他一离开时漱雪的院子就直奔魏茹那里去了,却得到了夫人不在房中的消息。
“怎麽这麽说,”魏茹以为他还在气时蕙没忙着温书的事,马上笑着打圆场,“蕙儿及冠毕竟是大事,我——”
“蕙儿的是大事,”时繁祚斜眼打断她,一手翻动着巴掌大的簿子,火气更甚“那漱雪的呢?”
“到底不是你亲自生养的,就不是大事吗?!”时漱雪甩手把东西摔在地上,早上积了一肚子的怒气好像也在此时完全爆发。
“阿耶——”时蕙见时繁祚气到了极点,忙出声想劝他。
“你闭嘴!”
“怎,怎麽这样说?!”魏茹闻言一惊,瞪大的眸子来回扫过时繁祚和他身侧的小厮。
眼见看不出什麽缘由,魏茹只得生生辩解:“我怎麽会?郎君你是看到的,昨日漱雪回府,我真真切切——”
“真真切切?”时繁祚嗤她,“好一个真切,你的儿子在屋里看及冠礼,真切的女儿就天未亮在外头被下人欺辱!”
“要是一天天只想着这点子东西,那我看冠礼也没必要再预了,免得丢人现眼,失了我府的颜面!”
他冷眼踢了地上的薄簿一脚,在魏茹和时蕙惊慌失色的表情中快步离开。
魏茹连忙将地上的礼簿捡起捂在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见有面生的丫鬟畏畏缩缩地立于门外,她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就呵斥:“这怎麽回事?你们干什麽吃的!”
“夫,夫人,”最前头的丫鬟梗着脖子回她,“时大娘子那边方才出了事,女师打人被主君和来访的宁世子抓了个正着,已经带下去了。”
“奴,奴婢在夫人的院子里没有找到夫人,也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丫鬟已经被时蕙大步上前踹倒在地。
时蕙呵她:“找不到找不到,干什麽都不行,养你们干什麽吃的?!”
“闭嘴!”魏茹又反过来斥他,她粗略扫过一眼,将簿上记着的有几笔铺子的几页撕了个碎。
“还真是小看了她。”
见春正顺着沿路的整竖花圃一路浇水,转头便看到时大娘子又捂得严严实实地出来。
“娘子。”她福身行礼。
“夫人择了你,我自当你是能干的,”时漱雪被止住脚步也不恼,朝她莞尔道,“今日把院里的花都修一下吧。”
“是,大娘子。”见春垂下眸乖顺地应答,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这番话看上去像是对魏茹的反击,四周远近的零散几个丫鬟还没从早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都屏息敛声地听着。
“大娘子是要出去吗?”见春看似不甚在意地问。“房里闷着很,我在府中四处走走,需要通报吗?”
“自然不用。”见春答。
“那便是了,”时漱雪颔首,“去吧。”
“娘子,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直接从後门出去就好了,”小杏跟在时漱雪身侧,邀功一样地道,“只要今天不再有人跑到我们院里来,一定没人能知道我们出去了。”
“还是小杏能干啊。”时漱雪笑着打趣她。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若没有小杏一直忙上忙下地笼络打点淮乡与平京的丫鬟们,在那麽多魏茹的眼线下她也不可能和时府有暗地的联系。
最後得知魏茹要在时蕙及冠时将先夫人随嫁的时机家铺面当做礼物送给他的事情。
守後门的小厮自然是时漱雪一等一的拉拢对象,这些年大大小小收的好处能占到总数的半出不止。
看到不甚醒目的两身衣裙往这边赶,小吴即使没见过传言中的时大娘子,也自然而然地猜出了身份。
“大娘子请,”他恭敬地迎来,快步跟着跨过高高的门槛,“请娘子一定在日落前回来,晚了会换班,奴就实在没法子再给娘子开门了。”
“放心,不会让你难办的。”小杏熟稔地伸手止住小吴跟上的步子,一个素净的小荷包就推了过去。
小吴接过後笑得更欢:“是是是,奴谢过大娘子和小娘子了。”
马车只是小厮在富商车坊中低价租的,不是什麽万里挑一的好马,走起来也不比人快多少,不过是图一个隐蔽和暖和。
毕竟若是让魏茹什麽的有心人看到她跑了出来去那个地方,恐多生事端。
“娘子,我们一会进去看看许娘子吗?之前每次我来她都念你呢。”
时漱雪看着风扬起帘子,缝隙间漏出外面平京的一小块天,心下不免有些感伤:“若是一会有空,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时府先夫人就是时漱雪的阿娘,柳州一方商贾徐氏的二娘子,并不是富可敌国的什麽富商,也只是做着维持家中的生计,有一些家底富馀。
据说时繁祚布衣时北上平京赶考,途径柳州正是满腹诗书无处发泄时,结识了商贾徐府的二娘子徐琳。
合卺後徐二娘随着时繁祚北上,在时繁祚及第後二人并留在了平京。
而时繁祚当时的身家和引以为傲的才学实际上并不足以支撑他在平京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