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鲤临毕业了才知道,老师曾多次自杀未遂。
温和与包容的背後,是小时候家人出车祸的心理阴影时隔五十多年降临到这位老人身上,日夜折磨着他。
他终于解脱,酒鲤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箬说警方调查结果已经确定自杀,安德森的葬礼不日由他的独子操办,酒鲤当天便急订了机票往澳洲。
她赶在最後一刻,见到陵园中漆黑静默的墓碑。
那天下着雨,潮气氤氲,酒鲤和林箬穿林中小路过去,泥水吧嗒吧嗒,溅湿了裤腿,她放上同样被水打湿的□□,朝着墓碑深深鞠躬。
林箬的房子有点偏僻,因为周宿的工作原因,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离洛夫蒂山挺远。
周宿住在楼下,并租赁了旁边一个大院子收养了各种种类的流浪或残疾动物。林箬住在楼上,最近每天都在读大量的理论资料。
这两人像邻居,而不是一方千里迢迢来追另一方的。
酒鲤在林箬这待了差不多一周。
终于有一天。
林箬问:“你不打算回国了?”
酒鲤思考:“打算……生完小孩再回去,你不是想当干妈麽?”
林箬说:“和我当干妈有什麽关系?”
酒鲤道:“老师的遗物中有本手写的书稿,他儿子联系到我,说是我和老师亲近,想让我修撰好出版。”
林箬回过头,对这方面没兴趣,说:“你……和符叙怎麽样?”
这家夥像cp粉头子,太关心她和符叙了。
酒鲤组织语言打算对林箬进行严厉的批评,话卡在嗓子愣住。
她想起来了。
离开香尾的最後一晚,她好像和符叙说了什麽不得了的话。
“……”
又干坏事了。
酒鲤内心痛心疾首。
***
很快九月初旬,林箬说要约周宿去登山,留酒鲤一个人在房间。
这两个人来疯似的,能十天半个月完全不见面,也能突然一拍而合就蜜里调油去。
酒鲤一个人在房间待得烦,吃过午饭,睡了会,乘车去阿大图书馆闲坐。
坐了大约一个小时,暮色渐起,她出图书馆,打算买点东西就回去。
初春时节,冬日的馀韵仍在,小雨初过,空气湿润潮冷。
酒鲤走出图书馆,紧了紧身上风衣,低头哈了口气,再擡头,看到前方树下的人影,陡然定住。
天空呈现出一种幻境般绚烂的蓝色。
符叙站在树下,既不向前,也不叫她,若是酒鲤没有瞥过一眼,可能根本没有发现那还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件深色大衣,很长的款,显得身量愈高,衬衫领口微敞,丝绸领结系得随意,被风吹得飘起又落下,眼眶与鼻尖都被冻得有些发红。
酒鲤觉得时间在这刻无限拉长,好像……她需要上前,抱一抱他,哄一哄他。
关于不辞而别。
关于失信。
关于种种。
但她此刻看到他,看到他冷冷的眼与熟悉的冷倔的神色,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往行人与他身後的建筑虚化丶失焦,酒鲤缓了半天,然後,听到那边符叙的声音。
他不紧不慢盯着她,直到酒鲤走近,慢悠悠开口,带着重重的埋怨:“酒鲤,我是地府判官,我是来审判你的,大骗子!”
“……”
这句话未免太幼稚了,但酒鲤却十分受用地被他这句话真给震慑住。
符叙咬重了音,重复:“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