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昏暗,那双摄人的眼却亮得惊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要狠狠扎到她身上。
莫名的,她呼吸紧了紧,强笑道:“宋郎君不必破费,人来就好了。”
“娘子客气,那我只好随便准备了。希望能合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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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穿花巷子里响起细微的声响,似一片枯叶飘落。
一个黑影翻越墙头,落到窗前,身手敏捷如鹰。
宋砚雪长身玉立地站在窗前,双眼直视前方,视线尽头是堪堪露出一角飞檐的武安侯府。
他伫立良久,听见窗沿上的动静,这才回转目光。
“事情办得如何?”
“花轿将于明日上路,不出意外的话,到达周家需要三天,刚好能赶在十九之前到达。”
“太慢。”
黑影顿了顿,背心冷汗冒起。
“两天,两天之内必能到达。”
“一天,送回来还要耗费一天。”宋砚雪笑了笑,“为了给她个惊喜,最晚十九的清晨,我要拿到东西。”
黑影咬牙道:“是,郎君。”
简单交待过後,宋砚雪挥手示意他离去,忽然想到什麽,眼尾浮起一抹猩红。
“务必要在拜堂之前让周赫章知晓,时间越近越好。离岸边一步之遥时,再将其狠狠打落至泥潭,方能品味最极致的绝望。”
日子很快到了十九这天。
虽是纳妾,但卫嘉彦提前便吩咐卫小羽采买成婚所需的用具,将侯府上下装饰得喜气洋洋。
从正门到踏雪斋的所有路都被铺上红毯,两道树木更是挂满红绸和灯笼,竟然比大婚那天还要正式。
看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武安侯世子这是要娶一门平妻。
民间纳妾通常都是关上门,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顿喜宴便算完礼。
卫嘉彦没办法休妻重娶,但在婚事上想尽量给昭昭一个圆满,于是给亲近的亲戚友人都下了拜帖,请了京都最富盛名的酒楼到家里办席面。
怕客人不来,他帖子上只写了有喜事,并未言明是纳妾,因此与武安侯府交好的人家早早就到了。
昭昭出身不好,又是自小被卖了的,没有个正经的娘家,卫嘉彦便想了个办法,提前在城东买下宅子,到时候让花轿从那儿擡进侯府。
他兴奋地一夜没睡,安置好客人们,便守在侯府门口,等着花轿到来。
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原本只需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过去半个时辰都没动静。
他渐渐有些不耐烦,吩咐下人去催促。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下人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只说是路上太拥挤,堵在半途了。
卫嘉彦松了口气,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巷口的方向。
等了许久,视线里终于涌入亮眼的红色。
他急不可耐地站起身,待花轿落地,伸手掀开车帘。
看清车内清醒的瞬间,卫嘉彦脸上血色褪尽,往後踉跄一步。
天色忽然转阴,狂风乍起,吹起车帘一角。
花轿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