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对科举知之甚少,但也知道会试比铨试难得多。
因而她才有此一问。
昭昭犹豫着,目光忽然落到不远处放着的一本橘黄色封面的书。
她有些好奇,刚要走过去,宋砚雪便递了过来,像是早就预判了她的想法。
封面陈旧泛黄,显然是老物了,好在存放得当,纸张干燥而光滑,并不影响阅读。
昭昭虽不识字,但像姜片丶蒜末这样的基本词还是认得出,立马认出这是一本民间菜谱。
别看薄薄的一册,光是家常菜就有上百道,包含各地菜式,只是用词精炼,所以浓缩成了小小的一本册子。
在只能看懂大概的情况下,她对这本书便産生了极强的兴趣,忽然後悔没有早些习字,不然她现在就能抱着这本书啃个干干净净。
菜谱是多麽珍贵的东西,只有世家大族才会收藏,像她手上这本,大约是某位烹饪者的手记,也不知宋砚雪从哪处淘来的。
她稀罕极了。
对于喜欢的东西,她向来拉的下面子,必定要想方设法弄到手里。
昭昭紧紧抱着书册,像小猫一样依偎到他身边,双眸亮闪闪的,也不说话,就这麽暗示他。
宋砚雪享受她的依赖和亲昵,心尖像落下一片羽毛,又痒又酥,比吃了饴糖还甜。
他眼底笑意浮动:“想要?”
“不光想要,还想郎君教我认里面的字。”昭昭在他胸口仰起脸。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格外小,双眼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
宋砚雪抽出她手里的书册,转身道:“今日便从第一页开始。”
昭昭喜滋滋地跟在他身後,像个小尾巴。
两人来到桌案前,宋砚雪清空上面看了一半的文章,铺开崭新的宣纸,捉了笔,一个字一个字教起来。
他声音清润,落到耳里十分动听。
俗话说,士大夫应当远庖厨而近庙堂,但是宋砚雪并没有因为是一本简单的菜谱而轻蔑以待,相反他十分好学,对书本有种天然的尊重。
不管昭昭错了多少次他都耐心地纠正,时不时还会夸她几句,遇到生僻字还会化用典故,以便加深她的记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昭昭意犹未尽,但知道不好过多打扰他,就抱着菜谱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蓦然回头,嫣然一笑,若白莲绽放,搅乱一池春水。
“其实郎君的厨艺也没有差到不能吃的地步,不用专门耗时去学。昭昭闲人一个,日後我做饭给郎君吃吧。”
宋砚雪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去买菜谱,他承揽了做饭的活计,又心细如发,必然是看出她们用得不合胃口,才想精进厨艺。
昭昭早就猜到几分,原本无意挑破,可是一想到宋砚雪在竈台前绞尽脑汁,为了放什麽调料而左右为难的画面,她便想笑。
她说完这句话就捧住菜谱,蹦蹦哒哒地走了,像只快乐的小鸟。
宋砚雪却被她明媚的笑容灼了眼,坐在窗前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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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时间昭昭都扑到小厨房里,忙得昏头昏脑,晚上立刻学以致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还盛了些放到食盒里让宋砚雪给周震生送去。
劳碌两个时辰,端上饭桌昭昭就不想吃了,她一直坐在旁边留意张灵惠的表情。
虽然没和她说话,但是用饭比平时多添了一碗半,起身时还悄悄打了个嗝,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撑,走路缓而慢。
昭昭自觉抓到机会,立刻厚着脸皮上去搀扶她。
“夫人当心。”她踢开路上的石头,不敢直接触碰她,手臂虚擡她的手肘,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显得太热切。
张灵惠愣了愣,终究没甩开她,淡应一声,由着她送到屋子里。比起前几日的冷漠,已经算是很大的转变。
昭昭欢喜地扯了扯嘴角,脸颊晕染两团粉红。
第二日,昭昭照常去找宋砚雪习字,他教了她一会便出门去了,离开之前给找布置了课业,要她习满三页纸。
昭昭是真心想学会看菜谱,写得极为认真。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写到第二页时她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滴浓墨晕染纸张,她手上松力,靠着手肘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