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以后不敢再相信别人。”
胡静没回应,她的眼眶轻微红,风刚好吹过来,把那一点湿气悄悄吹干。
那一夜,他们没有再谈系统、计划、实验、穿越、信号……
只谈了人、情绪、害怕和信任。
冰场空了,歌声还在。
月亮挂在窗外的电线杆顶端,像被困住的灯泡,洒下微弱的银白。屋子里没开主灯,只开了床头的台灯,柔黄的光照在写字台和堆放整齐的课本上,淡淡的影子压在练习册封面上。
房间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能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马星遥独自躺在床上,一条手臂枕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小收音机。
那是他很早之前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老设备,收音频率不稳定,但他喜欢这种带杂音的声音,像是人类用来和宇宙搭话的一种方式。
此刻,收音机里正放着——
郑少秋的《摘下满天星》。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
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
要找天边的星……
他不知怎么就被这旋律击中,像被什么柔软又巨大无比的情绪兜头罩住。
他跟着轻轻哼了一句,低声,带着鼻音和回响。
“……要找天边的星……”
今晚,家里就他一人。
“冰人”马翔出差去了,省事。
客厅的灯关着,厨房没人动,连老旧的壁挂钟都停在下午五点,像一个忘了上条的沉默旁观者。
他不是没习惯过一个人。
从母亲调去省城、父亲封闭如壳、独自在考试中年年攀登第一名的阶梯——他的孤独,从来不是环境赋予的,是命里注定的格式。
但那一刻,在这歌的旋律中,他忽然冒出一个从未认真想过的问题:
“这歌……为什么和我名字这么像?”
星遥。
一个“星”,一个“遥”。
仿佛从命名开始,他就被赋予了某种“抬头望天、不能落地”的气质。
“要找天边的星……”
可谁在找星?
又是谁,是被找的那颗?
他轻轻翻身,望着天花板,嘴里呢喃:
“我……是不是就是那个注定要‘离开地球’的人?”
这是在系统显影那天,他在自己“未来的火星研究站”里看到的画面——
他一个人坐在灰红色星球的穹顶下,望着地球直播回传的画面,面无表情,像机械。
那画面太真实,真实得他甚至记得那里连氧气都是罐装的,连风都不吹。
而此刻,屋子里有风,有这歌,有他自己还在呼吸的气息。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比火星更远,但更真实。
他闭上眼,轻声说:
“如果我注定是离开的那颗星……
那谁,是为我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