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墙皮炸裂,碎屑纷飞,那四个字被砸得面目全非。
他喘着气,仍不解气,又吼了一句:“还有脸跟我们忏悔!”
话一出口,他却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乔伊——刚才那本《忏悔录》……你记得吗?日本军官写的,好像姓什么……山田的?”
乔伊闻言侧过头,眼神一紧:“山田……对。他署名时用了‘山田光彦’。”
“对对对!”刘小利一拍脑门,“不是说那是‘自省报告’,什么忏悔行为、良知觉醒之类的?可你看看这些墙,这些人,现在做的哪一点像要忏悔的样子?”
“不是说他们要反省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副德行?!”
陈树咬着唇没说话,只是目光黯然地盯着墙角一副老旧矿车,那上面斑斑血迹早已干涸。
乔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会不会……他们根本不是一批人?”
“山田……是忏悔的一方,而眼下这些,是……另一拨?”
陈树冷哼一声:“还用想?日本兵向来就是一阵一阵的,说不准等下又得来一波‘悔过表演’,下跪磕头求原谅,完事再举枪突突。”
他摸了把汗,冷笑:“跟这帮人讲良心?你让他们下次演得真一点吧。”
“有道理。”刘小利点头如捣蒜。“没错,日本兵是那样的。”他的语气中不带任何嘲讽,却透着一种刻骨的冷静。“他们这些东西啊,写在纸上的一套,干在骨子里的又一套。”
乔伊捏紧手中的吊坠,眼神越坚定。
“所以我们才必须找到那本《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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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是谁在遮掩。”
“如果山田留下的那份记录是真实的,那他不是在忏悔……而是在试图揭露。”
“而揭露的东西——可能正是我们眼前这些没公开过的真相……”
几人对视一眼,那股沉重、愤怒与使命感,再次聚集到一块。
空气很静,只有脚下石头还在渗水,像地底下的某个地方,正在默默流泻着被封住的历史。
这是一次,被卷入历史最黑暗裂缝的回响任务。
他们是活着的人——但活着的人,也得敢于见证死去的声音。
乔伊看着被刘小利一拳砸裂的那四个字,灰尘在斜光中缓缓飘落,像是刚刚被惊醒的沉睡者。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
“……等一下,如果这个洞里都有日军的标语,那岂不是说明,他们……知道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道刺眼的光柱猛地扫了进来——
“喂——偷懒的,全部出来接受惩罚!!!”
一串带着金属声的日语吼声紧接着响起。
洞口的铁栅栏“哐啷”一声被撞开,几个穿着旧式黄军服、肩背刺刀的日军兵快冲入。他们手中提着矿灯,光柱在昏暗的矿道里左右晃动,宛如搜索猎物的眼睛。
空气骤冷。
乔伊下意识把背贴向岩壁,耳边是刘小利急促的喘息和陈树身体轻轻颤动的沙沙声。
她勉强定住心神,脑海飞快搜索这些年读过的日语词汇。
读博之前那段时间,她曾在早稻田做过两个月短期项目,交流期间也学过一点基础日语。那时候她从没想过,这点语言储备有朝一日竟是求命的稻草。
那名日军军官一边挥动着手臂,一边叽里呱啦地喊着——
“さぼり!(偷懒的)……鉱山规律违反……処罚……连座……惩罚台へ送る……”
乔伊只听懂了几个词:偷懒、违反、连带、惩罚台。
她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冷汗涔涔——
糟了,这是要直接拉去做“连坐示众”,甚至——处决?
矿灯的光扫过三人。
他们浑身都是煤灰,穿的是从乔磊废弃工具间里扒下来的旧矿工服。乔伊和陈树的脸上还沾着污水和碎屑,刘小利更是血迹斑斑,刚才和那两个疯子缠斗时肋部被划了一道,现在伤口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襟。
乔伊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不出声就是默认。
她强迫自己稳住干的嗓子,用蹩脚的、近乎学术朗读腔的日语努力解释:
“けが……血……ちが……流れる……私たち……さぼりじゃない……(受伤,流血,我们……不是偷懒……)”
那军官愣了一下,转头望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快从惊讶变为审视,再到冷笑。日本兵显然没想到,在这群满脸煤灰、衣衫褴褛的矿工里,居然蹦出一个会说日语的。
带头那名军官眉头紧锁,眯着眼上下打量乔伊,语气也变得多了几分试探与不安:
“お前たちは……一体何者だ?どうやってここに入っ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