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府重开那日,周尚书带着伤亲自登门。他拄着拐杖站在庭院里,看着那棵抽了新芽的槐树,长叹一声:“谢兄,你看,清辞长大了。”
谢清辞扶着他坐下,福伯端来热茶。周尚书呷了口茶,从袖中取出份文书:“这是当年参与构陷谢府的官员名录,老夫查了三年才凑齐,你且收着。”
谢清辞接过文书,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名字一个个都已被圈注——或贬或囚,皆是应得的下场。他将文书收起,郑重一揖:“多谢世伯。”
“该谢的是你们。”周尚书看着他和一旁擦拭短刀的萧砚之,眼中带着欣慰,“若不是你们舍命拿出证据,这京城的浑水还不知要搅到何时。”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镇国公的亲卫翻身下马,捧着个锦盒进来:“镇国公让小人送来,说这是陛下赏赐给二位壮士的。”
打开锦盒,里面是两块鎏金腰牌,刻着“御前行走”四字。谢清辞拿起腰牌,指尖微凉——这是皇帝的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萧砚之却皱眉:“我们要这玩意儿做什麽?”
周尚书笑了:“有了这腰牌,出入宫门方便,日後若再遇奸佞,也能多几分底气。”他看向谢清辞,“陛下有意让你承袭父职,入吏部当差,你意下如何?”
谢清辞沉默片刻,望向院外往来的百姓,轻声道:“我想先去江南一趟。”
萧砚之擡眼:“去江南做什麽?”
“李嵩和二皇子倒了,但江南盐商的盘剥还在。”谢清辞道,“那些账册里记着他们如何勾结官吏丶欺压百姓,我想亲自去看看,把这些积弊都厘清了。”
周尚书抚须点头:“有担当。只是江南路远,且那些盐商背後盘根错节,你二人需得小心。”
“放心。”萧砚之将短刀别回腰间,拍了拍谢清辞的肩膀,“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
三日後,谢清辞和萧砚之换上轻便的行囊,骑着两匹快马出了京城。城门处,福伯拎着个食盒追上来,塞给谢清辞:“这是老奴做的茴香饼,路上垫垫肚子。”
谢清辞接过食盒,温声道:“府里就拜托您了。”
“放心去吧!”福伯挥着手,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眼眶又红了。
快马加鞭行了半月,江南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先到了扬州,找家客栈住下,白天装作商人四处打探,夜里便对照账册核对信息。
这日傍晚,两人在码头查访时,忽听一阵喧哗。只见几个盐商的家丁正打骂一个卖鱼的老汉,只因老汉的鱼桶挡了他们的路。
“住手!”谢清辞喝止道。
家丁们转头看来,为首的斜着眼:“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们的事?”
萧砚之上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再动一下试试。”
家丁们被他的气势吓住,却仍嘴硬:“我们是张府的人,你们敢惹事?”
“张府?”谢清辞想起账册里那个最跋扈的盐商,“正好,我们正要找他。”
正说着,一顶轿子擡了过来,轿帘掀开,走出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是盐商张万贯。他看到谢清辞二人,不耐烦道:“哪来的?敢管张某的事?”
谢清辞从怀中掏出腰牌,亮给他看:“御前行走,谢清辞。”
张万贯看到腰牌,脸色骤变,随即强笑道:“原来是谢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谢清辞指着被打倒的老汉,“纵容家丁欺压百姓,也是误会?”他目光一沉,“张老板,你勾结官吏丶囤积居奇的账,我们该好好算算的。”
张万贯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萧砚之上前,将家丁们踹到一边,扶起老汉:“老人家,跟我们说说,这些人平日里都做了些什麽。”
老汉看着谢清辞手中的腰牌,又看看萧砚之身上的煞气,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道:“他们……他们不仅抢我们的鱼,还勾结官府涨盐价,我们……我们快活不下去了……”
夕阳落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谢清辞望着码头上往来的渔船,心中有了决断。
“萧砚之,”他转身道,“我们今晚就去抄张府的账房。”
萧砚之挑眉一笑:“正合我意。”
夜色渐浓,两艘小船悄无声息地划向张府後院。谢清辞和萧砚之跃上岸,如两道影子般潜入。账房里果然藏着秘密账本,记录着这些年的贪腐勾当。
就在他们翻找时,外面忽然传来动静。萧砚之示意谢清辞藏好账本,自己则握紧短刀守在门口。
“抓贼啊!”张府的护院喊着冲了进来。
萧砚之不闪不避,短刀出鞘,寒光一闪便放倒两人。谢清辞趁机将账本塞进怀里,与萧砚之背靠背站在一起。
“别留活口!”张万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