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入秋的凉意已经起了。
衆人围着火取暖,烤肉熬汤,山脚下一片其乐融融。
“什麽?秋儿醒了?”
被拉着和同乐的谢修兰再一次拒绝小心翼翼迎上来的酒,突然站了起来。
“醒了。”阿土点点头,几天没露出笑意的眸中也泛出淡淡亮色。
她们走出人群,谢修兰拉起阿土的手,目光郑重:“孩子,这些日子,你和姨母说实话,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你啊总是心不在焉,饭也吃的寥寥,又坚持每晚去守着秋儿,这……”
“姨母,没什麽……”阿土望着她,眼眶这几天已经私下哭的通红,微微凹陷,更显得整个人憔悴不堪。
她拉起谢修兰的袖子:“谢姨母,走啊,我们去看看惊秋,她刚醒,不知道有没有又昏过去。”
谢修兰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忽而一沉,目露痛苦:“对了,殓房的……”
“今日下葬,姨母放心,我不会让谢姐姐看见的。”
“好。”
。
谢惊秋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竹屋内,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桌,四个凳子也是旧物。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胳膊,轻轻动了动,一股针扎的刺疼就传遍全身。
“江…咳咳…姐姐……”
她伸手,想要借着不远处的桌子撑起身。
意外听到屋外突然的传来的声音。
“你说为什麽还不把殓房的尸体烧了,现在这年头都是些疫啊,也不知道谢太医怎麽想的。”
“谁说不是,前头搬回来後,就连跟着咱谢统领来的那个小姑娘,她啊,三天两头往那里跑,我有一次实在好奇,就去偷偷看了一眼,她竟然在抱着那已经腐烂的尸体哭,我的亲娘啊!”
她们的对话很快就被打断。
谢惊秋听到了自己母亲和阿土的声音。
“怎得在这里乱说!”
“噤声,不是来取水的麽?”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修兰看着撑着桌角起身反而一下子摔回床榻的人,急忙走过去。
“谢姐姐!”
“秋儿!你才刚刚醒来,躺好躺好,要不是王上发兵前让我来青州先行剿匪,我都碰不到你和阿土,你们啊,差点漂到悬崖边了,好不易止了血,你慢慢养伤,咱们先在寨子里好好休养,别随意起身。”
谢惊秋胸腔起伏,艰涩地咽了咽喉咙,她哑声开口:“阿土,母亲,江姐姐去哪儿,我要见她。”
阿土和谢修兰对视一眼,前者垂眸,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谢姐姐,你先别说这些,先好好养伤。”
“江言,她…去哪儿了?”
谢惊秋闭上眼,故作轻松地牵了牵唇,只是消瘦苍白的面容平白无力,一双清湛的眼睛也黯淡下去。
“阿土,你告诉我。”
谢修兰忙走过来,把水递过去:“秋儿啊,你先喝水。”
谢惊秋摇摇头,她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床前的两人猝不及防,竟然见人就这麽滚了下来。
“秋儿!”
“谢姐姐你别这样……”
“别碰我!”一声尖锐的,近乎嘶哑的吼。
谢惊秋甩开她们手忙脚乱要扶的手,然後面无表情地半撑着支起身子,她的发丝散落在背上,擡起头来,眼底的红血丝却清明又执拗,伸出一只手指颤抖指向自己。
“我醒了,止血散找到了对不对,江姐姐也回来了,对不对?!刚刚外面的话我才不信,我要见她,她怎麽样了,你们说啊!说啊!”
看着头顶的两个人眼神怜悯,阿土目光还带着一丝悲切,谢惊秋扶着一旁的凳子慢慢站起身,觉得浑身的血似乎都冷透了。
她推开门,踉踉跄跄跑了出去,甚至在外面反锁了门。
“秋儿,你放我们出去!你冷静一点!”谢修兰扒着门框,怎麽也拨不开门栓,阿土也不安地喊:“谢姐姐,我求求你,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对了!”刚刚的两个玄羽卫还没走,谢修兰喊道:“王琦,木寒,你们把她拦下来!”
谢惊秋冷冷瞧着那紧闭的门扉,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她却好像混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