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情膏药效烈,你带来的解毒汤药全灌进去,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楼阁上,气氛愈发热络,就连柳眠也看着在中央端坐弹曲的女子,闲适饮酒。
楚离摇摇头,手捏起一盏澄澈潋滟的美酒,对着走过来寒暄的药商遥遥一举,那商人笑着点点头快步走近,两人很快便如鱼得水地攀谈起来。
楚阡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看着那张醉醺醺的脸,她嫌弃至极,着实不能共鸣自家王姐文雅笑着,和人寒暄的耐性。
要是她,说不定要找个借口出去吐一吐。
这些药商衣冠鲜亮,有的还文质彬彬,内里竟然和这柳眠同流合污,怪不得王姐想要整顿整顿呢,否则这丰美妖娆之地,岂不是成了柳家砧板鱼肉。。。。。。
夜色越来越冷寒,有侍人贴心搬来几个精致的暖炉,还将楼阁四方的秀美帷幔放了下来,用花屏挡好。
无人发现,在离开时,女侍施然走近角落,对着一个雅秀的女人耳语些什麽,很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艳俊的眉眼微微眯起,已经喝醉的药商看着楚离慢慢沉下的眸子,结结巴巴道:“楚娘子啊,你这是怎麽了?看起来不高兴啊?”
“高兴。”
楚离喉头缓缓动了一下,对她温和开口:“高兴。。。得很。”
随着她这番话落下,衆人目光便被上首不耐的人声吸引了。
原是柳眠嫌弃琴师弹来弹去就这几个曲子,无趣至极,便摆手让人退下。
“柳家主,小人还准备了。。。。。。”
“不必了。”女人微微泛红的眸子有些浑浊,她看着刚刚走过来对她笑着说了什麽的侍人,垂下头,一口饮尽杯中的温酒,“今夜无美人,只是些庸脂俗粉。”
“无趣无趣。”
“不及一刻,城中的孔明灯就要在护城河边释放,诸位大可在此地观赏,老妇今日有些酒醉难挡,先走了。”
这柳眠果真是个脾气诡异古怪的人,什麽事情都随着性子来。
有些药商没机会献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大礼”,心底叹息,可也顾及着周围人无敢应声,只得诺诺称是。
听了这话,楚阡忍不住低声骂爹,打算找机会离开,去找楚离再细细商榷。
看来,谢惊秋露面的机会没了。
不能现身被这老家夥看中,如何入柳府?
她看着不远处笑着看向自己的王姐,刚想擡手示意,就见一片寂静中,镌刻着牡丹纹样的玉石地板上,琴师已经退下,一位身着奇异服饰的女子从屏风後面无表情走出,霎时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怎样一张脸?
眼尾色彩浓艳,似是灯芯燃尽後的一抹红,额角的梅花灿灿盛开,在灯光下朦胧清冷,而走过来的白衣女人却体态轻盈,眉目平和,似画中仙。
明明是极其美丽的一幅画,四周端坐饮酒的人却早已白了脸色。
什麽人如此大胆!
竟把前几日柳家主逝去的阿姐最爱的一面妆容,如此活灵活现地复刻在脸上!
找死不成!!!
说起这柳家二姐柳华章,也算是衆人皆知,一个秀雅女儿,因体弱多病,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能,竟学着那些男人般画眉敷粉,整天呆在那戏园子里,给来往的百姓唱戏,其中最为出名的,还是她那诡谲多变,婉若惊鸿的剑舞。
虽说惊世骇俗,柳家主却对她极好,不仅在府中专门开辟了戏园,还招了很多有名的戏班来府中供其观摩。
七日前,柳华章意外溺水身死,丧还没完呢,今夜,竟有人敢打扮成她的模样,以此吸引柳眠注意。
这是大胆。。。还是惹祸上身?
衆人大气都不敢出,只顾着眼珠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有的暗地里小心翼翼观察着柳眠的反应。
万籁俱寂。
周围的气息似乎在谢惊秋的感知中全然消弭,女人惊人雪白的脸背对着外面骤然升入天空的万千孔明灯,乌发散着垂落肩头,无端惑人。
——像是勾人魂魄的鬼魅。
她轻轻擡眼,眼睫微微一颤,恰好对上楚离的视线。
对方的目光显然有些诧异,谢惊秋甚至从中看出了一丝讶然。
但很快,那脸色便冷了下来,深沉的眼底滚动着不知名的情绪,扰得人心神难安。
谢惊秋步调慢下,她垂下眼,把抵在小臂的长剑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