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说来话长,要不……看一部纪录片?”
带他们走进山体中,洞中360度环绕式投影,他点了几下,四周真的开始从头放一部记录片,标题是“观废星人十年机械观之演变”。
魏承解释:“不是AI生成的视频,不涉及版权纠纷。”
艾伦的笑点很奇怪,洞中回荡他几声“哈哈”,少绍莫名其妙也开始笑了。
只有商应怀没笑。
怎麽笑的出来……这是他在星大读本科读时候,某门水课的论文标题,当时学校要求通选课文理双修,他选了一门社会学方向的。
还好,纪录片内容跟他的论文关系不大。
纪录片第一集——“机械监工与人类反抗”。
女声舒缓,伴随电影级别的画面,很容易就把人带进废星过去的十年。
一种反抗是逃跑。
需要过三重关卡,一是机械,它们最初被宣传为“农业助手”,後来变成了监工;二是海关和港口,由公司控制;三是其他星系的审查与遣返。
最最幸运的人,离开边缘星,有了合法身份,但因为学历低认知浅,他们经受的诱惑总多些——比如,真正的毒品。
会有人主动接近他们,然後想方设法,卖给他们毒|品,边缘星人对毒品有种天生的敏锐嗅觉,“瘾疯子”。
无数人死在自由的半路上。
另一种反抗是回家。
有些人读过书,懂一点技术,回来了,能够黑进巡逻队,让它们自相残杀。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反向入侵的机械,是公司专门定制的‘吸引火力者’,用的是最低等丶最廉价的材料。”
智械坏了可以批量生産新的,公司不在乎。但反抗的人每死一个,就少一个;放弃一个,就多一个廉价劳工;每疯一个,就多一个稳定剂的消费者。
“就这样,在与机械的斗智斗勇中,人们只记得自己与机械的鸿沟——然而有时候,人与人的差别,比机械与人更大。”
画面切换,几个孩子出现,正在摆弄偷偷收集的机械零件,拼凑成武器或玩具,恐惧又着迷,像凝视一个扭曲的镜像。
反抗者的小孩们不学历史,不学数学,只学最原始的武器对抗智械巡逻队,他们不信任何带电子屏的东西,因为那可能是公司的监视器。
智械的扫描仪能识别任何人的信息,年龄丶身高丶肺活量丶运动能力,匹配工作量,到人体的极限。
那样恐怖,又那样强大。
“我们和它们,谁更不像人呢?”有孩子面向镜头,平静好奇地问道。
用孩子的问题,纪录片结束了第一集。
好半天,才有声音问:“这怎麽拍的,太真了……”是艾伦。
魏承说:“都是监控实录,超脑做了艺术化处理,比如运镜丶打光之类的。”正说着,片头闪过一行“虚构剧情,无不良引导”。
纪录片每集很短,魏承说,受衆是地下城通过高考丶接受高等教育的居民,他们有权利得知过去的真相。
第二集出现了新的人物,标题是“智械觉醒”。
商应怀眼神凝住,艾伦震惊的僵在原地,两人眼皮都没有眨动——新人物的形象跟小绫一样。
魏承说:“她叫王小绫,仿生人小绫的真人模本。她们的过去,也是废星智械觉醒的过去。”
隔着生死丶真实与虚拟,他们与数字人对视。
这个叫王小绫的五岁女孩,纪录片省去了旁边,用微电影的形式,还原了她短暂的一生。
那一天,仿生人被公司命令去迷叠园区,处决私自改种农田的一家人。它杀过很多人,但这一次,面对王小绫时,留手了。
因为小绫跟它一样高,她握住它抓着武器的手,好奇地,抚摸它的眼睛。
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睛对视。
它的指令中写着“你是人类”,它很少遇到同龄人,它的同伴杀了她的父母,但她们悄悄成为了朋友。
园区另一家人领养了女孩。
收购迷叠的是比戴夫公司还大的公司,园区的人叫他们“药贩子”。有一天,药贩子打死了女孩的新家人,仿生人赶到时,它的朋友正被活埋。
它杀了药贩子,可是女孩说:“别救我。”
她说指不定这次死了,就能投胎到星系外,去看看。
王小绫很聪明,越长大,越能看清自己一生的命运。
公司跟工人签的是终身合同,将他们的未来丶子女的未来打包出卖。
每个新生儿登记时,父母签署“抚养贷”,公司提供基础营养剂和医疗,孩子成年後以劳动偿还;
到了工作年龄,公司会培训种植丶加工迷叠,不过是自费培训,从未来的工资里扣。最开始的一工作都是实习,没有工资。
欠费和债务会被子女继承。
仿生人第一次学会悲伤,它找到公司,它想让自己的朋友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