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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辰将退婚书塞进口袋时,晨光正漫过窗沿。
周依依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平时总披散着的长发被她扎成了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略显俏皮。
“北辰,你今天要去公社办手续吗?”
“吃完早饭就去。”
他应着,起身去墙角拿斧头。
院子里的柴垛还够烧半个月,秦小雨前些天劈好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抡起斧头劈了两下,木柴裂开的声音在清晨里格外脆生。
周依依在灶台前忙碌,将铁锅擦得锃亮。
她喜欢用热水烫碗筷,说这样干净,这点倒比秦小雨讲究。
秦小雨洗碗图快,有时筷子上还沾着米粒,被他说过几次,下次照旧。
“粥熬好了。”
周依依把白瓷碗递过来,碗沿没沾一点粥渍。
小米粥熬得清清爽爽,上面撒了把白糖。
周北辰喝了一口,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却不如秦小雨熬的稠粥落胃。
他放下碗时,瞥见桌角的酱油瓶。
瓶身贴着张褪色的红纸,是秦小雨写的“酱油”二字,歪歪扭扭的。
她总爱弄这些没用的,说怕跟醋瓶弄混,其实家里就两个玻璃瓶。
“我去大队部一趟。”
大队部门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汉正抽着旱烟袋。
见他过来,王老汉磕了磕烟锅。
“北辰,听说你跟秦家丫头散了?”
“嗯。”周北辰掏出烟盒递过去,“办点手续。”
“也好,”王老汉叼着烟卷笑,“依依那丫头知冷知热,比秦家丫头踏实。”
周北辰没接话,目光扫过晒谷场。
场边的石碾子上,还放着个破了口的竹篮,是秦小雨收谷子时用的。
从大队部出来,日头已经升高。
路过供销社时,周北辰进去买了两包红糖。
周依依来例假时总肚子疼,一张小脸每次都没有血色。
周北辰拿红糖的手顿了一下,忽然想起秦小雨来例假时,似乎疼得更厉害一些。
有次她疼得在床上打滚,想让他帮忙煮碗粥,却被他拒绝。
那时他忙着去陪周依依,因此也错过了秦小雨落寞的表情。
周北辰晃了晃脑袋,再疼还能疼到哪去,他就不信比他受过的伤还疼,不过是装出来给他看的。
回家路上,周北辰碰见隔壁的李婶挎着篮子去挖野菜。
看到周北辰,李婶喊住了他。
“周同志,小雨在家不?她的花锄落我家了。”
“不在,我过会去拿吧。”
见周北辰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李婶试探着开口。
“你和小雨真的要离?”
“我家老汉说昨夜看见那丫头背个包往车站走了……”
周北辰愣住了。
车站?秦小雨去那干什么?
哦,秦小雨说过要去山城找她哥,他当时只当是气话。
推开院门时,周依依正在翻晒被子。见他回来,笑着迎上来。
“手续办好了?”
周北辰“嗯”了一声,把红糖放在灶台。
目光落在晾衣绳上,那里挂着件军绿色的衬衫,是秦小雨洗的,领口的扣子掉了一颗,她用同色的线缝了个歪歪扭扭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