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仵作进门请安:“皇上,经过奴才的检验,石用身上满是伤痕,却无利器之伤,应是生前被几人同时用拳脚殴打至死。”
待仵作说完,弘晏看向杨崇远:“杨御史,你身在京城,是如何得知大兴县一个偏僻村子出了人命。”
杨崇远答道:“微臣今早收到一封匿名书信,上面写明了此事,百姓无辜被害,微臣身为御史,自然应当核实一番。”
弘晏转而看向胡严氏:“胡严氏,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那胡严氏答道:“阿哥爷请问就是。”
弘晏开口问:“你方才说昨日听到了石用家里发出抽皮鞭的声音,却未多想,是为何?”
胡严氏答道:“回阿哥爷的话,那石用好赌,喝了酒输了银子就时常打骂妻女,民妇自是习以为常了。”
弘晏又问:“胡严氏,你方才所言都道是亲耳听见的,也就是说你昨日都未曾去过石用家,也未亲眼见过我,你既然怕惹事,为何今日午时又有胆子去石用家借盐,还敢来御前做人证?”
胡严氏闻言,顿了顿,答道:“阿哥爷,我只以为石用是招惹了贵人,贵人揍他一顿出出气罢了,大家都是邻居,借盐借米的事儿常有,不算什么稀罕事,石用他死的凄惨,我也是不忍心啊。”
杨崇远冷冷道:“六阿哥,堂上有人证、又有仵作验尸的结果,你还有何话可说?”
弘晏气定神闲道:“杨御史,皇玛法还没问话,你就这么急着将我定罪?”
第107章第107章狗咬狗了
杨崇远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急躁生硬,方拱手道:“微臣不敢。”
康熙看向弘晏,语气温和:“福宝,你昨日可真去过石用家里吗?”
弘晏望着端坐在御案后的康熙,回道:“皇玛法,孙儿的确去了,不过孙儿是为了救人。”
康熙疑惑:“救人?”
弘晏点头道:“对,还请皇玛法传我的证人上殿。”
随即,石泉、周氏、石蕊与何进都进了大殿。
弘晏看向石泉,言道:“石泉,你将昨日之事细细将来。”
“嗻。”
待石泉讲完了昨日事情的经过,何进又做了补充:“皇上,阿哥命奴才动手只为教训石用,让他不敢再欺辱周氏母女,奴才的拳脚也并未伤及石用要害。”
何进说完,周氏母女便将胳膊上的伤痕露出。
弘晏又开口道:“皇玛法,您都听到看到了,那石用是个赌徒无赖,孙儿分明是在做好事。”
杨崇远闻言,反驳道:“六阿哥,石用虽私德不检,但我大清自有官府衙门王法条律来惩治,六阿哥岂可倚仗权势,动用死刑打死百姓。”
弘晏有些无语的看向杨崇远,摊手道:“杨御史莫不是耳背,没听清石泉和何进所言,我伸张正义倒成了倚仗权势,你的意思是我仗着皇玛法的疼爱才为非作歹了?”
杨崇远连忙跪下:“微臣不敢,六阿哥,你莫要胡乱给微臣扣上罪名,你与你的手下分明都承认动了手,如今却避重就轻,道是绿林英雄之举,实在难以服众。”
弘晏扬着小脸:“石用欠下赌债,要把女儿卖进青楼还债,我若不知晓便罢,既然知晓了又岂能眼睁睁看着石蕊跳进火坑。”
杨崇远清了清嗓子,回道:“六阿哥是一片好心,但到底刚刚启蒙尚不懂人伦纲常,救下周氏母女本是好事一桩,但不该责令手下动手打人,而石泉身为人子,眼睁睁瞧着亲父挨打却无动于衷,还扬言断绝父子之情实属大逆不道。”
弘晏都气笑了:“若杨御史是石泉,当如何?”
杨崇远挺了挺腰杆儿:“自然是先行规劝之言,若规劝无果再筹银还债,日后慢慢帮父改正陋习,若父不听执意要卖女换银,就到大兴府衙递上一张诉状。”
弘晏朗声道:“杨御史口口声声为民做主,却不知民间疾苦,二十两银子的债对于贫穷之家,那便是滔天大祸,赌徒眼里只有金钱,哪里还有道义,若是等石用将女儿卖进青楼,石泉再去报官,一切就都晚了。”
杨崇远哼道:“依阿哥所言,我大清的府衙都成了摆设不成?”
弘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杨崇远:“杨御史方才还讲人伦纲常,那便是男为尊,女为卑,父为尊,子为卑,难道石泉到大兴府衙状告亲父就不是大逆不道了吗?”
杨崇远没有想到弘晏会用他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一时语塞:“这……”
而沉默已久的胤禛,此时缓缓开了口:“依大清律例,子告父,属大不孝,父无罪,子当判绞,父有罪,子当杖责一百,收押三年。”
弘晏闻言,顺着胤禛的思路往下说:“就是石泉护妹心切,甘愿受罚,上了公堂,告了亲父,可石蕊才十二岁,她进了青楼名誉已然全毁,杨御史叫她如何在世间存活?”
此时的周氏母子三人已然哭成了泪人。
杨崇远的大脑飞速运转:“这……石用纵然罪有应得,可六阿哥命手下将人打死也是抵赖不得的。”
弘晏忽闪着眼睛,这劳什子御史说不过他,就又开始攀咬他了。
弘晏斜了杨崇远一眼:“杨御史记性不好,我就再说一遍,人,我打了,但是没有打死。石用欠了赌债,我走之后,难道赌坊的人就不会找他寻仇,他无银可还,赌坊的人难道就不会一棒子打死他吗?”
杨崇远看向胡严氏问道:“胡严氏,六阿哥走后,可还有人再登过石用的家门?”
胡严氏忙道:“没了,再没其他人了。”
杨崇远又看向康熙,禀报:“皇上,微臣还有人证。”
康熙只道:“传。”
少顷,一个穿着棕色袍子的人走进来跪下:“草民是运来赌坊的掌柜张幺,石用欠了草民赌坊的银子,现有字据在此。”
梁九功走过去将字据接过呈给了康熙。
康熙看字据时,那张幺继续开口:“皇上,这字据是前日所立,为期五天,若到期石用还没有银子还债,就任凭我们处置,如今期限还未到,草民自然不会也不敢对石用做什么。”
杨崇远扬眉:“六阿哥,何进是你的手下自然向着你说话,他的证词不足为凭,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弘晏丝毫不慌:“何进的话不能信,这妇人、赌坊掌柜的话就能信?他们就不能被人收买,这字据就不能作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