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珩:“……”
袁珩眼皮一跳,目光含煞:“袁熙这蠢货,一蠢蠢一窝!”
先别管这祖宗是不是袁恕己攀来的,退一万步来讲,袁熙他不也没拒绝吗?
*的,等她到了洛阳定要先打一顿袁熙!
还有袁恕己这坑祖宗的老货,若有机会用不上武三思动手,她亲自来清理这不肖子孙……!
女郎忍不住笑出了声,问:“知道方才为何而输吗?”
袁珩叹了口气,已经反思过了好几轮:“……想当然耳。”
她错估了形势时局的变化,高估了对手的道德素质,更低估了自己的恃才傲物。
女郎颔首,又道:“你从一开始便做错了。”
袁珩一愣,恍然想起最开始那句“逆贼袁珩”,她当时便该趁机离开的,那当真是留给她逃生的时间。
她回过神后不由肃容,郑重下拜:“请昭容赐教。”
上官婉儿见她一点就通,满意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却有万钧之重。
“闻风而不动,知祸而不避,妄图用自己的才智化险为夷,这不是真正的聪明人,是赌徒。而赌徒,从来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说到此处略微一顿,呢喃:“我又何尝不是因此而死呢?”
袁珩沉思片刻,斟酌着问:“……为何我的身份,是为则天皇帝守节之人?”
上官婉儿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问我当初是否后悔于变节,对吗?”
不等袁珩答复,她便拂袖起身,踱步至窗前笑道:“我不悔!陛下固然爱我、怜我,然故人已去,故人之子犹在,我为她守节殉节有甚意义?图来个身后千秋名,又于生前何用!”
上官婉儿说罢,回身看向袁珩,目光灼灼:“你其实真的很聪明,可因你活得太顺遂,便会轻易将性命作为筹码。袁珩,我要教你的第一课,是舍弃所谓忠节,是好死不如赖活。”
“女人掌权自古不易。我们拼命搏来的权势,我们奋力从那些男人中杀出的路,凭什么要为了所谓名节付诸东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手中已经染上了至亲与故友的血,凭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血写出‘忠烈’二字?只有活着,才有东山再起之日;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等到更多的选择!”
上官婉儿立在昭昭日光中,珠翠华裳与斑驳光影交相映衬,于是袁珩被那一袭琳琅满目的光晕闪烁得目眩神迷。
片刻,她口称“恩师”,再度下拜,长久不起。
*
待回到汝南,恰过了重阳佳节。
去世的是袁绍过继后的母亲,袁成正妻,也是兄弟几人嫡亲的伯母。
袁绍必须要服三年“齐衰”,而按礼法,袁基、袁术也要服九个月“大功”,另袁熙服五个月“小功”,袁珩与其他袁氏同辈服三个月“腮麻”。
丧服都是早早备好的,袁珩身披腮麻,下车时不无感慨地对系统唏嘘:【从小到大,我每回来汝南都是参加丧事,却从未长居于此。】
系统安慰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万一袁基或者袁绍死了呢?】
袁珩:【……】
每当袁珩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没素质的时候,她就会看看系统——自己已经很有道德了啊!
进祖宅前,袁基先行支开袁术,而后看向了袁珩。
“阿珩,稍后人多眼杂,不可失礼。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袁珩抬眼。
在上官婉儿的课程中,经历了不肯变节被自杀、口出狂言被鸩杀、说话太直被拔舌……等大量不同死法之后,她已非昔日洛下阿珩了(bushi)。
如今的袁珩已然初具锋芒内敛的从容:“父亲安心,珩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