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不由侧目:“袁未央,你教郭嘉翻墙?”
袁珩百口莫辩!
袁珩气急败坏:“荀文若,这话你也信吗!”
郭嘉状若无辜地拱火:“世兄,阿珩,你们别吵了,都是嘉的不是……”
荀彧其实根本不在意袁珩有没有教郭嘉翻墙,只是随口一问,揉了揉眉心:“未央,回去后你闭门思过一日。郭嘉,你若不想自己翻墙出门、吓哭袁氏女公子、还撕坏我衣裳的事情被你叔父叔母知晓……今日的见闻,你最好烂在心里。”
幸灾乐祸的笑容从郭嘉脸上转移到了袁珩脸上。
对于袁珩来说,区区闭门思过一天,根本算不上惩罚。
郭嘉颇有些不甘,却在冷静下来后意会到,今日当真是自己莽撞了。
端看袁珩避之不及的架势,以及荀彧堪称栽赃式威胁的行为,就知道他们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郭嘉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来都来了,总得满足一下自己的求知欲吧?
十岁的郭嘉尚不能收敛天才特有的傲气与好强;但没关系,总有一天袁珩会教会他人为什么需要稳重。
*
阳翟县郊有钧台古迹,据考是夏启时所建。
“论道”之处定在钧台下一座无名亭中,张角到得很早,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正有些愁苦地阅读。
他有数十万信众,数百弟子,自诩行走八州布道传教,已见遍世间怪异人心,却仍不能读懂来信之人——这位暗中以钱粮资助他,又如同士人对恩师一样称他为“先生”的武遂公主。
听说他近来在颍川郡行走,刘羲特地寄信,想请他打听一二在此游学的袁氏女。
张角:我看你是在为难我。
但刘羲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张角千方百计打听到了荀氏公子与袁氏女从颍阴往阳翟访友的消息,为此设计了三套方案,最终却一版都没能用上。
反而是他途径一处村庄时见一染病老翁,顺手赠以符水、又暂停下来布道时,与那两人不期而遇。
那位袁氏女公子很怪异。
而这份怪异又让张角感到熟悉。
他想——此次他与袁氏女公子见面,或许已与刘羲的要求无关了。
思量间,张角听见了车马之声,他收好了那封信,整理仪容,眺望向钧台古迹,静待来人。
*
荀彧最终没有选择借针线缝补衣裳,正如郭嘉最终选择硬着头皮跟到底,袁珩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犟什么。
待到下车时,袁珩又同郭嘉严肃地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同我们一道吗?”
郭嘉想了想,同样严肃地回答:“哪怕你们今日见的人是中常侍,嘉也绝不会说与他人知晓。”
甚至还起了个毒誓:“若有违誓,便叫嘉壮年而……”
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袁珩跳起来捏住嘴。
袁珩滋哇大叫:“答应就答应,你瞎起誓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原本的结局啊你就胡说八道!
郭嘉从没见过袁珩发脾气,本还有些吃惊,却在下一瞬忘记了所有情绪,只觉自己的嘴痛得仿佛要掉下自己的脸。
——袁珩,我们都知道你有的是力气,但也不必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
荀彧见郭嘉痛得快哭了,才连忙叫袁珩放开,不轻不重地数落:“好了,都别闹了。”
袁珩不太放心地对郭嘉强调:“你哪怕用祖宗起誓也好,可千万别再说寿数了!”
郭嘉:“……”
荀彧:“……”
荀彧假装没听见,转身向钧台下走去。
袁珩和郭嘉跟在他左右,远远地便看见亭中沉默而坐的男子;他今日并未作道人打扮,穿了身平民衣裳,按说也应当与他的气质相配,可袁珩打眼一看,竟生出几许违和之感。
……泥菩萨再如何接地气,到底也是菩萨啊。
郭嘉抓了抓自己的胳膊,被粗糙的衣服刺得有些不适——他是真的周全,早前见袁珩与荀彧特地买来粗布麻衣,虽不知为什么,但也偷偷跟了一套;今日见荀彧住处天不亮就点了灯,连忙就穿上了。
未走近前,郭嘉一边抓挠一边偷偷问:“你们不觉得不舒服吗?”
袁珩小吃一惊:“只是外面套了一层粗布而已,你不会……”
她欲言又止,给郭嘉留了点儿脸面,但不多。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张角面前,互相沉默而略显尴尬地见了礼。
郭嘉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太平道那位大贤良师啊,那很好了!
浑然不觉底线已经一低再低的郭嘉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