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实甫说:“楚王和太宰在回京的路上,安排了伏击!”
距离燕洄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唤昌溪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掌官,乃是太宰的女婿。其实并非是真正名义上的女婿,是太宰义女的丈夫,也算是女婿,自然了,也是太宰一派的。
孟实甫说:“昌溪可是咱们入上京的必经之路,如想要绕路,无论是山路还是水路,回京的路程都会加倍,他们这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幸而,孟实甫的危险预警提前开启,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梁苒沉声说:“在幕府召开廷议,现在。”
“是。”
众人刚扎好营帐,立刻全都聚集在幕府大帐之中,不知梁苒召集大家到底是何事。
梁苒面容肃杀的走出来,说:“刚才得到探子回报,消息十足可靠,太宰已经安排了他的女婿伏兵昌溪,准备截杀寡人。”
“什么?”冯沖震惊:“竟有这样的是?!这个孙高烝,平日里像个窝囊废似的,大宗伯一死,可把他能个坏了!”
世子郁笙蹙眉,立刻看向燕洄附近的地形图,昌溪乃是从燕洄回到上京的必经之路,倘若迂回向北,必须走山路,山路崎岖险阻,倘若迂回向南,则必须走水路,水路虽然平坦,但不如行马来的迅捷,回京的时日便会受到耽搁。
闻彦之大吃一惊,他刚才派出探子去探查,但探子还未曾回报,不知梁苒是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梁苒笃定的说:“消息可靠,诸位大可以不必怀疑,只说对策便是。”
众人陷入了沉默,赵悲雪突然开口,说:“孙高烝既然在昌溪设下了埋伏,很可能也在旁的地方设下了埋伏,他的目的明确,便是不想让君上回京。”
大家纷纷点头,赵悲雪说得对,如今能知晓的是昌溪,不能知晓的,不代表没有危险。
赵悲雪又说:“敌暗我明,实在被动,当务之急,必须是化被动为主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冯沖说:“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出兵昌溪?可……咱们带的人手不够啊。”
赵悲雪摇摇头,看起来是有旁的法子。
他突然拱手,对梁苒说:“倘或君上信得过我,便兵分两路,我愿意代替君上,引开孙高烝的追兵,前往昌溪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君上……大可乔装改扮,一路无阻的回到上京,以孙桑榆为人证,当廷指证孙高烝,让他再无脸面存留于朝廷。”
赵悲雪想要扮作梁苒的模样,引敌深入!
孙高烝如此急切,如果抛出一个诱饵,那些刺客伏兵一定会闻风追上来的。
冯沖焦急的说:“可是……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兵分两路的话,赵皇子岂不是更危险了?”
赵悲雪并不惧怕,脸色平静的说:“我有自己的人手。”
是了,赵悲雪有两千精兵,那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势力,一个个骁勇善战,且配备精良。
但是……
孟实甫立刻说:“不可!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洪亮,十足笃定,一瞬间众人全都看向孟实甫。
梁苒投去疑问的目光,孟实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走过去,拢手低声对梁苒说:“不行啊,绝对不能让赵悲雪去昌溪,那是送死!”
“什么?”梁苒眯起眼睛。
孟实甫说:“危险预警方才又启动了,就在赵悲雪说要做诱饵的事情……而且……”
而且危险指数高达——98%
换句话说……
孟实甫低声说:“赵悲雪此去,有去无回啊!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去。”
梁苒心头梆梆狠跳,心窍狠狠一拧,是一种莫名的疼痛,揪心之痛。
赵悲雪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蹙眉说:“君上,这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我能拖住昌溪,便可以为君上拖延时机,君上抵达上京,便可揭露孙高烝的伪善嘴脸,更何况……我有兵马随行,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可明明孟实甫的危险预警高达98%,简直便是九死一生。
梁苒陷入了沉默,幽幽的想着,赵悲雪已然为寡人生了四个儿子,能武、能文、外交、文化,可谓十足全面,大梁需要的正是这样新鲜的人才,至于生不生第五个、第六个,甚至第七个儿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所以……
所以这个时候“献祭”赵悲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让上辈子的仇敌,与孙高烝这个伪君子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寡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既能安稳大梁江山,又可报仇雪恨,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不知为何,梁苒的心窍尖酸的疼痛,说不上来的难受,那是不同于看到他的子民处于水深火热的疼痛,而是一种更加自私,不愿意向任何人吐露的疼痛。
他迎上赵悲雪的目光,赵悲雪的眼神深沉、黝黑,却明亮,那是一种可以为了梁苒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坚韧。
梁苒的嘴唇微微颤抖,开口说:“好,便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