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官是大宗伯干儿子的侄子,之前也曾经在上京城中办事儿,后来被大宗伯调配到了此处。所以掌官以前曾经见过梁苒,当时的梁苒并非天子,还是一个皇子。
昨日掌官并没有认出梁苒,只因他穿着女服,看起来是个明丽又娇羞的小娘子,时时低垂着头,怪不得昨日便觉得有些许的眼熟,原来……
“你……你……”掌官指着梁苒。
赵悲雪眯了眯眼目,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森然,快步踏前,一把握住掌官的手指,咔吧——
一声脆响,随即是掌官“啊——”的惨叫声,嘶声力竭,惊动了一片马匹。
梁苒亲和一笑:“寡人忘了与你介绍,这位是北赵的四皇子,堪堪来到大梁做客,兴许这位大宗伯的孙子不识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冯沖目瞪口呆,赵悲雪一出手就掰了掌官的手指头,不可谓不大胆。
他迷茫的挠了挠后脑勺,说:“寡人是什么人?”
冯老用手肘狠狠戳了一下冯沖,自己个儿这个儿子,平日里看起来精明,一到关键时刻便是个呆头鹅,恨铁不成钢的说:“闭嘴罢!你别言语了。”
冯沖:“……”???
“啊啊啊啊——”在掌官的惨叫声中,梁苒悠闲的慢慢踱步,淡淡的说:“什么遇刺?寡人如何不知?寡人途径此地,霍然想起冯老这位故交,因而随性游览一番,怎么便传出遇刺的谣言呢?”
掌官冷汗涔涔,抱着自己的手掌哆嗦,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
梁苒话锋一转,唇角的笑意瞬间收敛,幽幽的说:“既然没有遇刺,邪祟恶马一说,便是惑乱人心的谣言……怎么,这位大宗伯的孙子,还不离开么?难道要等寡人请你离开?”
掌官连连颤抖,整个人筛糠一般,且还是筛糠老手,颤抖的频率相当快,看得旁人眼晕不止。但他却硬着头皮不想离开,看得出来,其实不只是掌官想要从冯家头上捞一笔油水,他还是带着大宗伯的指标来的,若是完不成任务,管他是孙子还是干孙子,回去也接不到好脸色。
“这……这……”
嗤——
不等掌官吭吭唧唧的开口,赵悲雪的长刀慢慢出鞘,那金属的摩擦声,仿佛在打磨掌官的头骨,吓得他后脊梁一阵阵掉鸡皮疙瘩。
梁苒笑起来:“这位赵皇子,天生性子比较急,他如是一个手抖,把你的脑袋瓜子砍了下来,你猜猜看,这是不是民反?别管你的大父是大宗伯,还是天王老子,等找到你的时候,已然是一具尸首分离的尸骨了。”
“嗬——”掌官吓得连连后退,他如今断了手指,看赵悲雪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扭断他的脖子,与扭断他的手指似乎没什么差别。
“臣、臣……”掌官屁滚尿流的哆嗦:“臣告退!”
说罢调头便跑。
“且慢。”梁苒此时却开口了。
掌官吓得一个激灵,他真真儿跳了起来,虽然离地面不高,却是肉眼可见的一跳,果然应了那很通俗的话:吓得一跳。
掌管颤抖的看向梁苒,等待着他的吩咐。
梁苒没有施舍给掌官任何一个眼神,而是目光慵懒的看向追在掌官身边的刘护院,抬了抬下巴,说:“这位刘护院,难道不是冯家的家奴么?掌官为何将他带走?留下。”
“大人!!!”刘护院惨叫一声,咕咚跪在掌官面前,抱住他的脚踝求救:“大人,不要丢弃奴啊!大人——”
掌官如今自顾不暇,他头一次感觉到来自天子的威压,一句话都不敢执拗,捣蒜一般点头:“留下留下!君、君上让你留下,你你、你哪里来的废话!”
掌官一脚踹开刘护院,撇下他撒丫子便跑。
掌官逃跑,官兵也跟着离开,刘护院傻了眼,他是因着没有在冯家讨到好处,想要回来报复冯家,哪知竟出现了这样的茬子,简直是踢到了铁板。
刘护院眼睛一动,便想逃跑,从地上爬起来,发疯的冲出马场。
嘭——
“哎呦——”
刘护院没跑两步,一颗石子嗖的飞窜而来,砸在他的背心之上,刘护院的身体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扑簌一声冲出去,直接撞在马场的篱笆上,那可是冯沖昨夜冒着大风修补好的篱笆。
“我的篱笆!”冯沖心疼的跑过去,先是查看了一眼篱笆。
呼——松了口气,好端端的,篱笆经过世子郁笙的改造,别看只是楔了一处木头,竟如此牢固,被刘护院那般庞大的身躯狠狠砸了一记,没有半丝半毫的损伤,屹立不倒,纹丝不动。
“幸好幸好……”冯沖拍了拍胸口,随即一把揪住刘护院的衣襟,另一手握拳,嘭就是一记,狠狠打在刘护院的面门上,嘴里念念有声。
“让你害我阿爷!”
“让你坑害冯家!”
“吃里扒外,你竟想要整个冯家的命!看我打不死你!”
冯沖砰砰砰就是几拳,打得刘护院满脸鼻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有一滴鼻血划了道抛物线,直接飞溅在梁苒雪白的衣摆之上。
梁苒素来喜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赵悲雪十足有眼力,立刻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捧起梁苒的衣摆,用帕子轻轻的为他擦拭衣角,将那血迹擦下去。不过血迹顽固,并不好擦掉,只是稍微浅了一些而已。
冯老连忙拉扯冯沖,说:“好了!不要再打了。”
冯沖这才作罢,甩了甩手掌,手背打得生疼,几乎要破皮,红肿成了一片。
他出了这口气,这才看清楚梁苒,笑起来特别的真诚,说:“阿苒妹妹,你穿男服好生俊美啊,那什么美男子,全都被你比下去了!”
“咳!!”冯老狠狠咳嗽一声,似乎是被呛着了,又像是嗓子不舒服。
冯老拉住冯沖,率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头,口中道:“草民拜见……”
不等他说完,冯沖反而拉住他,一把将人拽了起来,奇怪的说:“阿爷你做什么?不会真的要拜见君上罢?这是阿苒妹妹啊,你不识得了?阿苒妹妹穿个男服,便把您也给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