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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对时间的概念,有时候比对情绪的概念更单。
尤其是存在了很长时间的怪物,每一日都是日出东隅,桑榆未晚;如同人类一个午睡,一次打盹。
它们可能并不太能区分时间。
尤其是,长时间在一个没有日出日落,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它的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又无限重启和循环。
怪物们的期盼很少。
它也期盼和既翕的重逢,以及既翕和女儿的平安,但这种期盼并不会让它歇斯底里。
它像过往很久之前那样,昏昏欲睡。
在认识既翕之前,它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昏昏欲睡。
时间和周遭都不重要。
因为,时间和周遭都不属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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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既翕,它也不知是多久以后。
它好像昏睡了很久。
阳光照在它身上的时候,有些刺眼,它从睡意中起来,恍然看到了小时候的既翕……
“妈妈,它旧了。”
小女孩的声音却让她陌生。
“我看看。”
这次,熟悉的声音忽然让它温暖。
它记得,这是既翕握它时候的温度。
“是旧了,但我们可以给它重新上漆,它就会和新的一样。你知道吗,安亭?小时候外祖母把它送给我,它一直陪我到现在。”
既翕的话永远温和柔软,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春天的气息,吹散了它周遭的尘埃。
“妈妈,外祖母送给你的,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小安亭一面托腮,一面看着母亲给它小心翼翼上漆。
安亭虽然小,但知道这把木梳很珍贵。
母亲在修复它,她在一旁好奇看着,不捣乱。
时间应该过去了有十年,它上次见安亭的时候,安亭还在襁褓中。
既翕一面梳头,一面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温暖。
它看着既翕
安静温和的模样,它想,既翕应该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人类的血缘关系是一种神奇的纽带。
既翕在这一刻应该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它心头再次浮现上了这两个词语。
“妈妈,你还没告诉我呢~外祖母送给你,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呀?”见母亲一面给木梳上漆,一面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她,安亭有些急了。
它其实也好奇。
所以和安亭一样等待。
既翕是想开口的,但忍不住轻咳两声。
原本它以为她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染了风寒。
但是真正仔细打量她,才忽然发现,她鬓间生出了一两丝的白发。
它原本最想知道的,反倒因为出神没有听清。
它出神,是在想,这些年,既翕应当过的不好……
旁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没有见到既翕的丈夫。
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它才知道,既翕的丈夫过世了。
她和女儿相依为命。
但既翕把安亭照顾得很好。
它好像头一次产生了一种的很复杂心情。
既想知道过去的几年发生了什么,又不想知道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