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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猩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受伤的困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
那句话,像一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让我记了一辈子。
“江栩!你好狠的心!是不是用完了我这个废人,就想一脚踹开!”
说完,他猛地转身,一脚狠狠地踹开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我的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是啊,用完了。
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这样,他才会恨我,才会彻底忘了我,才会毫无负担地,去走他那条铺满了荆棘与荣耀的复仇之路。
我缓缓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片一片地,将地上的碎纸捡拾起来,像是要徒劳地捡起我们之间所有破碎的回忆。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走了。
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身上这件早已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我甚至没有去跟视我如亲人的叶承道别。
我只是,悄无声息地,像一阵风,从贺容疆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离开朔方之后,我一路向南,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
光阴荏苒,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我最终在靠近南境的一个边关小城停下了脚步。
这里常年受到匈奴的侵扰,战乱频发,城里的青壮年男子大多都上了战场,为国戍边。
我依旧操持着我的老本行,在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里做厨娘,用我唯一的一技之长,换取微薄的生计。
日子过得清苦,却也难得的平静。
我以为,我这剩下的一辈子,就会这样在油盐酱醋和锅碗瓢盆的交响中,慢慢地老去。
直到有一天,我在城门口的废墟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匈奴的一次小规模突袭中,和她的父母失散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倒塌的墙角下哭泣,浑身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猫。
我看着她,不知为何,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想起了那个在乱葬岗里,被黑暗和绝望包裹的贺容疆。
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了我那个简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