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你若不愿提及,我不会多问。谁没个私隐之事。”如烟娘子掩住口鼻打着哈欠,“你只需相信,但凡你想着让我分一杯羹,我便是站在你这边。”
“若有朝一日,性命不保呢?”崔景湛压低声音极慢道。他右手握住左手腕的革制护腕,缓缓来回摩挲,好掩住些微抖的双手。心底深处最害怕的那些景象,眼看就要一齐涌出,将他淹没。他眸色空洞,脖颈略微歪了些许,周身都笼着一层疏离与阴郁。
如烟娘子第一遭见他如此。这一刹,她略微觉着眼前之人有些陌生,可她并不畏惧。
什么古怪之人没见过。从曹永禄手下厮杀出来的孤儿,有几个心智如常人一般的。
如此模样的崔景湛,比先前少了几分狠厉毒辣,倒多了几分脆弱之色。
如烟娘子心头一颤,看来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也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如今在自己这,他已能安然显露脆弱的那一面。
若换作旁人这般问,如烟娘子自是一口回绝。
可眼前之人是崔景湛。
答案浮现在心头,如烟娘子霎时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她在心里头苦笑几声。
原是动了真心,当真不妙。
“如烟不会让公子性命不保。”如烟娘子并未径直回答,她眸色一凌,又恢复平日那般满是媚意。
“喔?”崔景湛似是不敢相信,他转过头去,直勾勾死盯着如烟娘子,似要将她看穿,将她的心掏出来,看看她所言是否真心。
“若真有那一日,如烟同公子私下谋划的那些事,恐怕也瞒不住。义父定饶不了如烟,还不如奋起反抗。”如烟娘子施施然笑道,轻易地好似在说明儿早膳该吃些什么好。
“你也不问究竟是何事。”崔景湛心里安稳了几分,可仍旧忍不住试探。
“管它何事?再多不过掉脑袋。公子要不要试试如烟这冷酒?好吃得紧。”如烟娘子见他一直魂不守舍,有些厌烦,径直将自己的酒盏推了过去。
崔景湛迟疑片刻,深看了如烟娘子一眼,眸中闪过难以言说的情愫,他缓缓端起酒盏,似是下定决心,一饮而尽。
“痛快!”
眼见崔景湛周遭的阴郁之气一扫而光,如烟娘子心头也松快不少。
她何尝不是觉着出了口憋闷之气。旁人只道她年纪轻轻,手中握着如此大的正店酒楼,还有无数裙下臣,自是欣羡不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整日囿于醉春楼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是何等憋屈。
还不如那些在外头当探子的姐妹。
若真有一日,能脱离这样的日子,未尝不是幸事。
只是如此念头,以前连想也不敢想。
直到见着崔景湛,她心里头隐约冒出些荒唐的念头,他二人联手,兴许可以。
再加上宫里头的顾青,一身精湛酿艺,甚得官家恩宠,说不定又多了几分胜算。
那些糟老头子,是时候让出位子了。
“看来公子的愁绪,一扫而光了。”如烟娘子打趣道。
崔景湛利落点头:“江福杰去了哪家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