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苦苦的药味直钻鼻子,明熙立时皱眉道,“先放床边吧,奴婢一会儿会喝的。”
啧,她可是最讨厌喝药的!
从小到大,能不喝就不喝,好几回都是把人支出去,再偷偷把药倒了,遇到没办法倒的,便跟身边人软磨硬泡,能少喝几口便少喝几口。
哪知萧元彻仿佛知道她打算一般,从小林子手上接过药碗,又吩咐道,“再取几只碗和蜂糖来。”
小林子应是,立时又送来两只碗并几块蜂糖,萧元彻将那碗苦药分成三碗,温声与她道,“来,喝一碗,吃一块糖,很快就喝完了。”
明熙,“……”
奇怪,他怎么知道从前赵怀几个便是如此哄她喝药的?
眼下这屋子里一堆人,萧元彻更是不错眼的望着她,她自知躲避不过,只好照着他说的做,一碗药一块糖的接连入了口,好歹把一碗苦药咽到了肚子里,那人又及时送上一杯清水叫她漱了口,再含上一块蜂糖,世界终于美好了。
而后明熙便发现,方才还在屋里的高寿,御医及小林子几个,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萧元彻也道,“早些休息,这两日养病就好,不必到前殿去。”
明熙想同他道声谢,但见他又朝自己伸手过来。
她下意识便要躲,哪晓得他只是帮她放平了枕头,扶她躺了下去。
而后,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出了房门。
房中终于清净下来,明熙想合眼,但床头那盏烛火跳的人心间难以安静。
她起身把灯吹灭,正欲躺下,又瞧见窗外透进了前殿的灯火。
这意味着,那人回去后又在忙碌。
脑间不由浮现出馄饨店老妇的那句,“大周陛下仁德”……
的确,这样的场景,她也是来到这乾明宫后才见到的,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此人,她的父兄实在太过不称职。
她重又躺回枕上,脑间又忍不住思索昏倒前脑子里闪现的画面——
哥哥的酒,还有宫宴……
不知是不是才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明熙忽然有了些线索——
应是四年前的中秋前夕,有西平使臣到访建业,全程由哥哥这个太子招待。
那场宫宴,是哥哥在东宫举行的家宴,赴宴者除过她的哥嫂,西平国王子李卓贤,还有南齐的几位年轻世家子弟,以及她这个公主。
西平国有意与南齐结盟,那李卓贤是来向她求婚的,但她却看不上对方。
然朝中却有不少大臣极力赞成这门婚事,屡屡上书父皇,想将她嫁去遥远的西平。
她心间烦闷,喝多了哥哥酿的梅子酒,而后便发生了马车上的那一幕……
回忆到此,明熙已然紧张起来,然没等再想,脑子里忽然不受控制的又冒出了一些画面。
城郊的庄园,无人的寝殿。
她与一个男子痴缠交织,足足持续到半夜……
嘶……
明熙倒吸一口凉气,她竟然,真的跟二郎有过,床笫之欢……
不错,那戴着银色假面,前胸甚是紧实,且个子高挑的男子,除过那位曾深得她“欢心”的二郎,还能有谁!!!
虽则后面的记忆一时还找不出来,但照那时凌霜的说法,那夜过后,父皇忽然驾崩,她便将二郎给赶走了……
老天!!!
她这般行径,跟那些荒唐的堂姐妹们又有什么区别?!!
她在山中避世四年,竟然从未想过要去寻找二郎。
且又在受伤后将其忘了个干净???
现在看来,此前脑间莫名出现的恍惚与画面,怕不都是她与二郎之间曾真实发生过的……
她还曾在梦中将其换上了萧元彻的脸……
魏明熙啊,魏明熙!
你怎能如此荒唐!!!
……
明熙自此背上了沉重的自责,这一夜,怕是再难入睡了。
…………
第二日,天才刚亮,大长公主府已经迎来了拜访的客人。
时辰实在有些早,来人在花厅中等了半晌,方见大长公主萧应澜打着哈欠驾临,懒洋洋的道,“这一大早的,何事这么着急?本宫这头还未梳好呢?”
“求殿下救救昌儿啊!”
只见她的嫂子,晋阳侯夫人安氏带着女儿孙宜兰一下跪到了她面前哭道,“臣妇的娘家侄儿昌宗昨夜被羽林卫抓走,如今已被关在了刑部大牢,臣妇的兄长及侯爷想前去问一下,竟是连见都不准见。”
“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