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
面前传来熟悉的声音,程荀回过神来,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松烟。
松烟略带激动地望着她,程荀却有些不自在。
“松烟,许久未见了。”心中虽不自在,可她迅速抬起了笑脸,“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呢?”
松烟瘦了许多,脸颊都有些凹陷,更是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凸。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松烟语气神秘,可配上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竟让程荀感到了几分不舒服。
他凑上来,低声道,“你可记得我曾让你小心曲山?你放心,我时刻盯着呢!”
松烟那跃跃欲试的语气中,竟然夹杂了几分狂热。
程荀神色一僵。
她的思绪飞快地转了几圈,应付地笑了一下,干脆岔开话题。
“话说,方才我碰见那位道长了。”
松烟没有察觉她的闪躲,笑道,“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气,是吧?”
“或许吧……只是,云水观的道士在府里呆了这么久,难道府中就一直这么供养着吗?”
胡府占地极广,屋舍更是数不胜数,空出几间远离后宅的屋子,自然不在话下。
程荀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了,难道胡瑞就心甘情愿放几个外人长居家中?况且,从前也未曾见他有多信奉神佛啊?
许是太久未见程荀,松烟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他看看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悄声说道。
“这仕阳道长可不一般!”
“前些日子,老爷不是因为公事忧心么?惹得多年的头疾都犯了,疼起来,说是满地打滚都不为过!”
注意到程荀的眼神,松烟讪讪打了下嘴,“瞧我,又乱用词了。”
“说正经的,然后呢?”
“咳咳……然后,那位仕阳道长凭空变出一颗药丸,说是天山底下采来的灵草做成的丹药,又是四时水、又是蜂王蜜,总之说得天花乱坠。
“原本老爷不信,可吃下去后,那头疾竟然真的就好了!这下,老爷稍有个头疼脑热,就去找那位仕阳道长。还真就那么神,回回都药到病除。
“这下,法事还没做,老爷倒真把这位道长看做座上宾了。那群道士能在府里呆这么久,我估摸着,这才是真正的缘由呢!”
道别松烟,程荀若有所思地回到晴春院。
世上,真有此等神药吗?
若真有神药,为何又偏偏在此刻出现在胡府呢?
程荀心中总觉得蹊跷。
怀着满腹疑问走进晴春院,程荀却看见个不速之客。
“清荷!”她惊喜地叫出声。
程荀将手里的托盘拿给小丫鬟,小跑上前。
“你怎么来了?”
清荷怀里抱着个襁褓,笑得温婉。她如今已为人妇,早已褪去少女的青涩,像朵盛放的花儿,柔润、醇熟。
“我来看看姑娘。姑娘还在睡着,我就在外边磕了个头,正要走呢。”
程荀走到窗边,胡婉娘果真还在屋中午睡。她吩咐几句小丫鬟,拉着清荷亲热地说:“你别急着走,我们好久未见,去我那儿坐坐。”
回到偏房,清荷将怀中襁褓放在程荀床上。
程荀从衣箱深处拿出一个木盒,塞给清荷。她打开一看,竟是个平安锁。
“自从听闻你生了孩子,我便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呢。”
程荀眯眼笑着,见清荷推辞,干脆将那平安锁塞进襁褓中。
宝娘那双黑眼睛圆溜溜转着,看起来机灵极了。程荀伸出小指轻刮宝娘的脸,把宝娘逗得咯咯笑。
“这是给宝娘的,你可别在这假客气。”
清荷叹口气,将程荀拉到一边坐下。
“你在府中这些年,总要存点体己银子。当初我出府,你就偷偷给我塞了许多银钱了……”清荷欲言又止。
程荀笑笑,给她倒了杯茶水,满不在乎地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一未成家、二无长辈,留着不如物尽其用。”
清荷自知说不过她,接过茶水,给宝娘喂了几口。
“真是长大了。我刚刚看着你吩咐那群小丫鬟,又靠谱又威风,哪里还有小时候那不说话的闷劲儿?”清荷放下茶杯,感叹道。
“你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清荷话里有些苦涩,“只可惜当初院子里的人,如今一个个都……”
沉默半晌,程荀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你放心,玉盏、玉扇都是去好地方了。”
清荷哀戚地点点头。
她抬起袖子,擦去眼角的泪,“都怪我,又提起伤心事……今日,我其实是来道别的。”
“我要回溧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