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隋宁远道。
帘子又被放下,身边小厮连忙拿了踮脚的小台子来,车里下来个长身玉立的公子,身上穿着一瞧便不寻常,裹了件双面刺绣的鼠灰大氅,领口翻着一条像是狐狸尾巴的围领,就连那棉靴上头,都精心绣着金线金纹。
隋宁远见过的多了,一眼看过来就知道这人身价不菲,尤其是腰上松垮垮挂了一条通体莹白的玉佩,雪天阴沉,一点也盖不住那玉佩的光泽。
“在下徐新知。”那人热情上前,一把握住隋宁远的手,“今儿真是得了幸,能见到隋公子。”
隋宁远忽略他的兴奋,淡淡收回手,往祁广身边站了站,礼貌微笑。
“我第一眼瞧见公子的字便觉着投缘,后来问了人,才知道你就是莫北姑的儿子,自打我来了阳城县第一日便听说你娘亲的事迹,心底拜服,更对她的儿子感兴趣,所以一直渴求能跟公子见一面。”徐新知性格张扬,说话语速极快,“不知道隋公子可否赏脸,同我去南溪楼叙话喝茶,我拿上好的茶来招待公子。”
“我。”隋宁远垂下眼,左右为难,徐新知的好茶不能吸引他,他现在倒是更愿意同汉子去吃一顿热腾腾出锅的春饼,可是一想到这人在书坊等他那么久,还在冰天雪地中亲自来森*晚*整*理拜访,要是摇头拒绝,倒是显得他不知礼数了。
“如何?”徐新知笑意更浓。
“好吧。”隋宁远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汉子。
祁广的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腰,是叫他放心的去。
“那便太好了,公子请上车。”徐新知做个请的手势。
隋宁远看了眼那上下车马的小凳,对腿脚灵便的人来说够用,但对他来说,这高头马车就有些为难了。
好在,身后还跟着祁广,汉子很快明白他的窘境,从身后托起他的腰,轻松一举,将他抱上车。
隋宁远回过头,朝着汉子一笑,正想唤他一块儿,徐新知却抢了一步先,跟在身后便上了车,将隋宁远拉进车帘里,随后便唤马夫发车。
“嘿,我家的汉子还没上来。”隋宁远有些急。
“啊?”徐新知愣了愣,“你说那个大块头?”
“是,那是我。。。。。。”隋宁远噎了噎,不太知道该如何在外人面前介绍祁广的身份,说是他的家仆他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若是别的身份。。。好像也说什么都不准确。
他的相公?
“那是我家里人。”隋宁远选个合适的说法。
“我还以为是伺候你的呢。”徐新知笑了笑。
“我什么落魄身份,没那个本事带个人跟着伺候。”隋宁远无奈道,“那是祁广,我同他住在一块儿过日子的人。”
“那好吧。”徐新知再次掀开门帘,对祁广道,“方才实在抱歉,请。”
祁广站在车下,仰头才能看到车上的徐新知,汉子虽然平日里想问题简单,但偶尔也有他自己的敏感之处,他总觉得徐新知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除了瞧不起之外,还有那说不出的敌意和。。。嫉妒?
这样的情绪从方才看到他抱着隋宁远上车时便有了,很明显。
念着自家媳妇儿还在他车上,心里再不愿意,祁广还是闷声上了那车。
好在隋宁远总是惦着他的,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还笑着伸手帮他拍去肩上的雪花。
“冷不冷?”隋宁远靠着他坐,“车里没风,暖和暖和。”
“手给俺,你体弱,手爱凉。”祁广侧过脸一看到他的主人家,被徐新知搅和的心情好了不少,大掌握住隋宁远的手帮他取暖。
徐新知在一旁看着,笑意僵了僵。
“你们二位感情倒是好。”他道。
“是好。”隋宁远点头,没有刻意跟祁广避嫌,反正他们俩的关系大大方方,都敢承认,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去,影响不了他俩。
“我有汤婆子。”徐新知从身边那过一个热烘烘,绣着软绒装点的暖手炉,塞到隋宁远手里,“用这个暖倒是更快些。”
祁广咬了咬牙,从刚才开始就不爽的心情更加明显,他对上徐新知的视线,看见对方那笑意懒散的模样,从目光中看出一丝挑衅的味道来。
看见他给隋宁远暖手,便立刻递来汤婆子,还挂着这样一幅表情。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徐公子留着用吧。”隋宁远把汤婆子还回去,还把两手放在祁广掌心之间,“我家这汉子火气重,两手温度不比汤婆子低,徐公子自己留着暖和,别冻坏了身子,到让我愧疚。”
徐新知的眸光顿了顿,面上笑意不减。
“也好。”他体面地说了这么一句,目光从祁广脸上划过,不再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