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兄,此言差矣,我非苛求,治学如铸剑,差之毫厘则失之千里……”
“啰嗦啰嗦,瞧你就不懂铸剑,俺们打铁可没你这么多规矩。”
“伏兄,此言又差矣……”
“停停停,我头疼,头疼,哎哟……”
然后头真的疼了,被梁安捶的。
年关将近,日子总算好过些。
连李不为都能喘口气出来教伏山学写字了。
“将军,学生正想着教完伏兄去寻你。”
“千市法推行半载,成效卓著,我遣人赴任各地,如今已让千户之地千市成行,百姓自给有余,商旅络绎不绝。”
“也多亏裴老板出了不少力,没他帮忙,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自然,这是裴真擅长的事,他如今四海飘摇,离开裴家之后,换了商号名字。
就叫“濯灵”。
“我暗中观察,各地商贾皆谨守法度,无敢逾矩。”
这是这段日子大力推动的新举,目的自然是各国往来,不分彼此。
从前傲慢仇视异族人的事再不会有,连边陲小国都跟着沾光。
谁说天下不能共此繁荣?
“怪不得我说京都最近那么多红毛碧眼的,酒馆里还有西番姑娘跳舞了。”伏山说起这个来了兴致。
“将军将军,你快带我再去瞧瞧,上回出城就匆匆忙忙瞅了两眼……”
梁安脸色一黑,瞪了他两眼。
“再敢提这茬,把你吊起来打。”
伏山一噎,挠着脑袋看将军匆匆走了。
“李兄弟。”他手肘猛戳李不为,“你发没发现将军和陛下越来越像了,总不能俩人总往一张床上睡就越来越像一个人吧?唔唔唔——”
话音未落就被面红耳赤的李不为一把捂住嘴,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出三丈远。
亵渎天威的话,听半句都折寿!罪过罪过。
而远处的梁安匆匆离去,脸色难看。
想起回宫之后,也曾把这当个新鲜事说给赵宴时听,本意是想叫人高兴。
他兴奋道:“那姑娘和你的眼睛一样是灰色的……”
后面那句“只是没你的漂亮”没说出口,被陛下的脸色吓得咽回去。
夜里,梁安为此备受折磨。
他正面向上,一整晚紧盯着赵宴时的眼睛,意乱情迷时也被扼住脖子不准乱动,直至泪眼朦胧,叫他里里外外、深深浅浅看了个够。
想叫人高兴。
有人叫,有人高兴,怎么不算心愿达成呢?
腊月二十九,除夕夜,天上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
梁安正坐在回廊里怔怔出神,被落在鼻尖上的凉吓了一跳。
他摸摸雪,思绪接上了方才想的人。
不知道阿月好吗?往常一月一封信来的,进了腊月,反而没了动静。
阿月,这可是太平年岁,咱们头一个年呢……
“谁又准你在外头挨冻的?”
这话是赵宴时说的,结果他反而咳了两声。
梁安窜起来,如临大敌,把身上披风解了捆在他身上。
炸了毛似的,急得他骂人:“李盏呢?不仔细当差哪里去了?冰天雪地的就由着陛下……”
赵宴时笑:“我自然是想见我想见的人,不相干的,便由他也去热闹了。”
梁安恼了,又无话可说,急着要把人带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