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的年纪有四十开外,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圆圆的两只小眼睛,浓浓的两道大抹子眉,鹰钩鼻子,大嘴岔儿,帽插金花,身上十字披红,见了柳玉莲急忙拱手:“不知柳女侠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敢,小女子贸然打扰,恕罪恕罪。”
两个人都挺客气,不过心里都怀着一丝警惕。
顾廷发警惕,是因为他早听说过玉乌龙的名声,今天又正赶上自己抢了个小姨太回来,这个玉乌龙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玉莲警惕,是因为她一开始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武林中人,以为只不过是个恶霸而已,如今一看顾廷发的长相,人虽然瘦,太阳穴却鼓着,知道是个练家子,也就不敢轻视。
顾廷发把柳玉莲让到厅坐下,见屋子两边都挂了红帐子。
不一时,摆上茶来,顾廷发道:“女侠,请茶。”
“庄主请。”
玉莲把茶端起来,回了一礼。
“我听传说,这一阵子女侠在苏杭一带活动,没想到今天突然光临,陋舍真是篷壁生辉呀。”
“庄主严重了,小女子不过是个游走江湖的普通女子,怎么当得起庄主这般夸奖?”
“嘿嘿,当得,当得!玉乌龙现在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啊。不知来到舍下,有何见教?”
“小女子不过路过宝方,听人传庄主今日大喜,我来叨扰。”
“哈哈哈哈,难得难得,在下窝居此地,原是为了图个清净,今日不过是要娶个小妾,又不是娶正妻,并没给江湖朋友们下帖子,柳女侠倒是不请自到,真是消息灵通啊。”
“但不知新娘子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相貌我便不问了,顾庄主这样的家业,娶来的小妾一定是错不了的。”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在下平生并无他好,只是喜欢女色。还有我这家业养得起她们。哈哈哈哈。”
“庄主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不知那新娘子是哪里人士?”
“就是这山下镇上的人,姓刘,他父早亡,只有个寡妇妈。”
“不知何人保的媒?何时下的定?有谁证婚?”
“娶个小妾,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今日在镇上看见,觉得长得不错,又见她家里穷得叮当响,我也是看她母女可怜,就给了她妈五百两的银票,足够她当上半辈子阔太太了。”
原来小老婆是用不着明媒正娶的,也不用拜堂,只是晚上在正厅拜了家主和正房,再与其他先进门的小妾见过礼就行了。
不过柳玉莲既然是来找麻烦的,自然要想方设法弄出些事故来。
“就没问问她许过人家没有?”
“柳姑娘,当着明白人,就莫绕弯子了。玉乌龙的嗜好,在下早有耳闻。你今天恐怕不是给在下贺喜的吧?”顾廷发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
“庄主倒真是个明白人。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今日在镇上闲游,见着那刘氏姑娘的母亲在那里哭,问明了才知道,刘氏姑娘被庄主硬抢来了。那刘家姑娘已经许给马家的公子为婚,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女配两夫呢?”
“哈哈哈哈。那马家不过开一个小小人饭店,每日客不过二、三十,一个月挣的银子也不过二十两,倒要养活十几口子人。刘姑娘天仙一般人品,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们虽有婚约,尚未过门儿,退了便是。”
“庄主可曾问问那马家愿不愿意?那刘家妈妈愿不愿意。”
“不愿意又敢怎样?”
“庄主这话就不讲理了,你有钱,愿意娶上十七、八房大妻小妾的,只要女家乐意,也没人管你。只是这刘家姑娘已有人家,刘家妈妈哭得那样伤心,分明是不情愿,你这样,不是强娶有夫之妇么?”
“我前前后后娶了十四房,就有七个是许过人家的。那又怎样?多给银子便是。”
“银子能买来一切么?”
“买不来怎样?他们敢把我怎么着?”
“倘若他们告到官里,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顾廷发就专干犯法的事。姑娘你去打听打听,告我的人多了,哪个狗官敢接我的案子?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庄主这是仗势欺人。”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一条是真的,就是强者为尊。顾廷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叫谁今天死,他就不敢拖到丑时,更不用说用银子买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