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想不通。”
“咱们主子真想要攀附,也该巴结,巴结皇后娘娘吧?为何要去讨好贵妃呢。”
刚刚便注意到画眉神色不对的嘉贵人立在门前,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她笑了笑,待回到榻上坐下,这才抬声遣在旁侍奉的宫女春燕,将两人唤了进来。
喜鹊板着小脸,一踏入殿内,便要拉着画眉向嘉贵人请罪。
嘉贵人笑眯眯的,抬手教两人近前来:“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为我着想。”
“小主。”
“主子。”
嘉贵人看着二人泪眼汪汪的模样,又笑了笑,随即看向画眉:“永和宫的陈答应,去年入宫时还是常在,圣宠不逊于延禧宫的柏常在。可不过短短两月时间,她就再也未蒙皇上宣召,至乾清宫伴驾。”
“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画眉迟疑着,摇了摇头。
“只因陈答应听人吹捧其肖似皇后,便效仿皇后装扮,只着素衣,佩以绒花点缀。”
“没料到,那一次之后她便被降了位份。陈答应不如那位柏常在运气好,自那以后,皇上再也未提起过她。”
“哎?”画眉忍不住轻呼一声,“可是,可是奴婢听闻皇上在前朝还当众夸赞皇后……”
“是啊,可那是皇后,是皇上的妻……皇上所求的是妻贤妾美。”嘉贵人侍奉乾隆帝的时日,虽比不上某些人,却也不算短了。
她观察多了,自然逐渐洞悉出乾隆帝的心思,以及他对后宫众人的不同要求。
于皇后,皇上期望其品德贤良,与他共为天下表率;而对于贵妃乃至其余嫔妃,要求则截然不同。
即便如深谙圣意的贵妃,也依旧身着华服,尽显盛世之美。区区常在,却妄图效仿皇后的节俭朴素,不合皇上心意,自然失了圣宠。
嘉贵人想通了这些,也就明白了此前几人失宠的原因——她们都辜负了皇上的期望,未能达到皇上对嫔妃的要求。
与嘉贵人一般的,宫中还有数人。她们如今想到的最好办法,便是通过了解贵妃的生活细节,既能探知皇上的喜好,又能借机与贵妃交好。
嘉贵人慢悠悠地说罢自己的猜测,瞧着面前三人陷入沉思。
许久,画眉皱着小脸,怯生生地举手问道:“主子,奴婢还有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那……”画眉想着自己从御膳房打探到的消息,小声说道:“奴婢听闻贵妃娘娘正在看英吉利文的书籍,主子也要看吗?”
嘉贵人怔了怔:“……什么?”
除去嘉贵人外,其余收到消息的宫妃也是一脸懵,忍不住追问几句。
待她们得到确定答案以后,诸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是?等等?
真的假的啊?
贵妃,贵妃,她怎突然上进了?
对咸鱼贵妃了解颇深的宫妃们迅开始猜测考虑,她们很快便不约而同想到一个答案——皇上对西洋人感兴趣。
对于大部分宫妃来说,他们是分不清英吉利、法兰西又或是意大里亚乃至弗朗机等国的区别,只觉得大约是与画师郎世宁有关,又或是皇上在贵妃跟前提起过,这才造就了贵妃如今的操作。
回想金座钟,还有那些如流水般涌入钟粹宫的赏赐,宫妃们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宫妃们眼前一黑,咬牙跟上。
很快,乾隆帝率先现最近后宫有些奇怪。他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竟是没碰到一个‘恰好’出来游园的宫妃。
来过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御花园小得可怜,宫妃们精心装扮在这里一摆架势摆一天,肯定不是为了消遣,纯纯就是为了‘偶遇’。
昔日,乾隆帝也颇为享受这偶遇的滋味。只要宫妃并非窥伺帝踪而来,他也乐得借此打时间。
头一日,乾隆帝没见着人。
第二日,乾隆帝还是没见着人。
到第三日,乾隆帝摸不着头脑,便遣人去打听打听,瞧瞧后宫嫔妃最近都在干啥,而后便得到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答案。
“……你是说,宫妃们都在沉迷……学习英吉利语!?”
自前朝起,便常有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大陆。在康熙朝中后期,西方传教士的数量更是达到巅峰,不过在雍正帝登基以后,便严格禁教,除去少量传教士可以在御前行走,其余人都被远远迁去澳门,亦或是逐出中国。
这也让传教士的数量直线下跌,直到至今,乾隆帝也并未允许传教士重新传教,只允许少量口岸继续通商。
“……这是什么情况?”
“回禀皇上。”吴书来表情很是复杂,轻声道:“据说是贵妃娘娘在景阳宫翻到了一本英吉利书籍,又看到上面有您做的笔记,便回来宫里仔细研读。”
有了贵妃在前,宫妃们自然是照样学了,而后便引了这堪称奇妙的变故。
乾隆帝:“……”
他回想了一下,倒是记起不少。康熙年间西洋使臣与传教士会进贡不少书籍,多是赏赐与诸皇子,亦或是放入景阳宫中保存。
这等习惯延续到雍正帝时期,虽雍正帝并不喜欢西洋人,但也秉持着不喜欢也必须了解的心态,常常遣人收集相关的书籍资料。
乾隆帝曾在康熙帝跟前学习,自是对这些并不陌生。
待皇父登基后,他又偶尔得知九叔胤禟不但熟悉各种西洋语言,而且还借由这些语言改造出独特的密语后,对各国语言的好奇上升,熟悉度也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