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喝这么多呢?快扶客人去我房间喝醒酒汤。”四叔装着语气和善道。
走廊里的看客很好糊弄,难的是堵住屋里人的嘴。
随即,他就看见了重新戴上当年墨镜的我。
他认出了我,即使这么些年过去。
“蒋总,这次不好意思了,我俩实在拉不住他,头次见喝马天尼吹瓶的。”我对四叔拱了拱手。
四叔一愣,没想到我会给他台阶下,尤其这句蒋总,很对他心思。
“这两位朋友也跟我来吧。”他做了请的手势,脸色也稍微好了点。
黑西装默契地堵住所有退路,显然是要我接下公鸭嗓出事的锅。
我快速的把所有的布置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纰漏后,大踏步跟了上去。
总经理室。
我跟二军被几个跟公鸭嗓一样打扮的人盯着坐进沙发,黄毛瑟瑟发抖地跪在墙角。
四叔还是风衣围巾的经典装扮,橘皮脸上的一对招子贼亮。
他跷起二郎腿,悠闲地吐了个烟圈,这才张嘴咽下身后秘书打扮的女人喂来的葡萄,问:“你俩小猴崽子干啥来了?”
“约人搂货,定的商务包。刚才当着外人,有些话不好讲,那个黄毛……”我边给黄毛扣屎盆,边把话题往搂货上引。
按洛亦可说的,四叔这两天疯了似的找人掌眼,就怕墨斗贱卖。
果然,他贼眼一转:“叔不关心那些,叔只关心你的能耐还在不在。你啥身份,跟个小混混计较个什么劲。”
他这话看似在抬我,实际警告的意味很浓,在他的老眼光看,我也就是张哥手下的小混混,一身馊饭味。
反正今晚无法善了,我没必要自降身段,不卑不亢说:“能耐要是丢了还搂啥货。”
搂货指的是玩古玩的相互将对方的货拿走代为销售。
规矩已经传了上百年,即无论价值高低,同行拿货只立字据,不签收条,也绝不会发生不讲信用的事。
我的穿着打扮很不起眼,的确像开不起店铺,靠搂货为生的“包袱斋。”
四叔以为我怂了,提议道:“叔这有几个物件儿请你掌掌眼,作为回报,叔给你出气,咋样?”
意思很明确,让我白掌眼,不给钱。
我看了眼一脸哀求的黄毛,毫无怜悯道:“摆货吧,最好把他嘴堵上,太吵影响心情。”
“爽快!妮子摆货。”四叔吩咐道。
喂葡萄的女人暗地里向我抛了媚眼,打开了身后的保险柜,随手摸出件凑数货道:“这位小哥,看你的了。”
她的演技实在拙劣,如果换作是我,眼睛里绝对跟手心里一样的小心翼翼。
我把凑数货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笑得眯起了眼。
上面沾染的香火气味跟唐龙家里的一模一样。
有袁爷的指点,遮蔽墨斗的阴物气息不在话下。但作为卖点的烟火气一定会被完整地保留。
物件儿受过香火意味着一段好故事,而好故事意味着更多的钱。
这只说明了一点,墨斗就在保险柜里。
我在心里给四叔红笔画叉。
有猜测跟有证据是两码事,当时的我已经打消了一切的顾虑:“慢工出细活,四叔品茶静等就行了。”
我在黄毛的闷哼声中一一过手女人拿出的物件儿,总共八件。
里面有个漏,是枚北宋真宗咸平年间的古钱,市价在五万左右,我也跟四叔直说了。
收阴人只吃阴物饭,鉴定出普通古玩要报实价。
这是艺德。
谁料,四叔这老不修的直接扣下了咸平钱,把剩下七样东西往我眼前一推:“黄毛的事叔给你交代了,砸场子的事,你是不是也得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