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鼓点,裴砚舟跟在她身后,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指尖还捏着方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冰美式——方才视频断线时他正要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两人心口,此刻他望着她耳后那枚红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暗芒,突然伸手扯了扯她西装后摆:"顾老师,您里面那件裴砚舟是狗的t恤,该不会是故意穿来给我壮胆的?"
顾疏桐脚步微顿,侧头时眼尾挑出点笑:"不然呢?"她推门进会议室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何敏已经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在里面,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青影更重,见两人进来立刻推了推金丝眼镜:"艺人证词整理好了,光辉投资用捧新人当幌子,实际是赵天成给手下艺人签阴阳合同、走洗钱流水的壳子。"
裴砚舟把冰美式往桌上一放,塑料杯壁的水珠在文件上洇开个圆:"具体到资金链了?"
"有个刚解约的练习生说,"何敏敲了敲键盘调出录音,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让我签税后三百万的合同,可打款单上是三千万,差额要我用现金存进指定账户说是帮公司避税。"
顾疏桐的指尖在椅背上慢慢蜷起。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妈妈抱着她躲在衣柜里,爸爸的书房传来重物倒地声,后来她才知道,父亲的财务报表里也有这种"差额",被人做成了贪污证据。
此刻她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喉间泛起铁锈味:"得找到资金流向的实锤。"
"我联系了在投行的老周,"她摸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光辉投资的对公账户这半年有十七笔大额转账,收款方都是空壳公司,最近一笔"她顿了顿,指节抵着太阳穴,"转到了光辉信托。"
裴砚舟的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深痕:"光辉信托?
赵天成上个月在慈善晚会上说要投三千万做新人扶持基金,我当时还笑他转性了。"
"转性?"顾疏桐扯了扯嘴角,"他转的是洗钱手法。"她突然站起身,西装外套滑落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那件白t恤的下摆——"裴砚舟是狗"几个字被压出褶皱,"现在去光辉控股。
何敏扮审计师,我和裴导装成来谈艺人合作的访客。"
"顾老师这是要唱一出三英战吕布?"裴砚舟把车钥匙抛起来又接住,"我后备箱有道具,上次拍谍战剧剩下的假套,何敏戴那个栗色卷应该能混过前台。"
半小时后,光辉控股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出三个身影。
何敏的栗色卷被胶固定得一丝不苟,黑色西装裙下是双磨脚的细高跟——她低头看表时,裴砚舟凑过来压低声音:"审计师小姐,您这表情比真审计还像查账的。"
"裴导,"顾疏桐挽住他胳膊,香水味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等下你少说话,我来谈。"她抬下巴时,耳坠在灯光下晃了晃,像一滴凝固的血。
前台小妹被顾疏桐的脸晃得怔,登记时手都在抖。
裴砚舟看着她在访客单上写下"顾疏桐裴砚舟",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上次和您一起被登记还是大学,当时您在我论文答辩上批我运镜逻辑像没头苍蝇。"
"现在呢?"顾疏桐捏了捏他胳膊,指甲掐进肌肉里。
"现在?"裴砚舟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笑,"像只护崽的母老虎。"
何敏的脚步在七楼财务室门口顿住。
她摸出胸牌——方才在卫生间用口红改了名字,"审计局林晓"几个字还没干透。
推开门时,空调冷风裹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她一眼就看见档案柜第三层标着"机密"的文件夹。
键盘敲击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何敏的呼吸卡在喉咙里,余光瞥见墙角监控摄像头的红点——她弯腰整理裙摆,假装看手机,指尖快按下口袋里的录音笔开关。
"王姐,总监说让把q的流水单再对一遍。"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哎?
你谁啊?"
何敏直起身子,把胸牌往桌上一放:"审计局的,来抽查你们信托项目的资金流向。"她故意皱起眉,"这屋里怎么连个空调都没有?"
年轻女孩被她的气势镇住,缩了缩脖子:"我、我去给您拿椅子"
何敏在她转身的瞬间抽走机密文件,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照片里,"光辉信托"的资金明细清晰可见,收款方一栏赫然写着"顾氏旧部贸易有限公司"。
等她回到会议室时,顾疏桐正捏着裴砚舟的后颈揉,男人歪在沙上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顾老师手劲见长啊,当年在教室揪我衣领可没这么大力。"
"闭嘴。"顾疏桐夺过何敏递来的手机,照片里的公司名像把刀扎进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