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过敏吗?”
李长青平静道:“烫伤。”
竹听眠沉默片刻,贡献出了毕生的演技,“怎么会?”
“刚出膛的弹壳温度极高,连发的情况下,最高能达到两百多度。”
李长青稍瞬一顿,乌暗的眸子擒住她,“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就敢跟着庄缚青他妹妹四处鬼混。”
“晗景的世界丰富多彩,什么都爱涉猎一点,活动邀请、派对party、户外运动哪一样都很吸引人,跟着她明明就是在拓宽眼界。”
竹听眠忍不住为庄晗景叫冤,要说鬼混,也是庄晗景被她带坏,无缘无故背这口黑锅,实在是让她良心过意不去。
她正欲展开辩驳,对上李长青那双泛着一点薄怒的凤眸,冷不丁地哑了声,话到嘴边悉数咽了回去。
“辞哥。”竹听眠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这是对庄缚青有偏见。”
李长青那么敏锐,不会听不出这其中的绝妙。
差点忘了,庄缚青才是那场局的组织者,又是她闺蜜的亲哥哥,论亲疏远近,到底是比他这个‘朋友’更值得维护。
“我对他没偏见。”李长青眼底的黑仿佛能将她整个吸入其中,幽暗,深冷,探不到底。
“对你有。”他冷漠地补充。
平白被骂了一通。
竹听眠倒也没受挫,反倒觉察出逗他生气的乐趣,扬唇道:
“可是偏见就是用来打破的,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辞哥难道不应该试着对我改观吗?”
李长青松开掌锢她身体的手,将步枪扔回枪架上,抬眼扫过去,她立即作出几分乖巧的模样,眼里却酝出几分狡黠,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你跟安保也是这么说的,对吗。”李长青微顿,“朋友。”
“辞哥包了场,他们恪尽职守,当然不会放陌生人进来叨扰。”竹听眠说,“辞哥的朋友除外。”
李长青没有责怪她打探自己的行程,也没有斥责她自作主张地溜进来,只轻讽似的评价:“投机取巧。”
何止投机取巧,她还近水楼台,从他兄弟那抄近道呢。
这些话竹听眠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她眸光一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通话前,辞哥亲口答应了,要跟我做朋友。”
李长青抬起半边眉梢,似是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来。
“你说,我知道了,竹小姐。”
“我说的并不是指这件事。”李长青极有耐心的纠正。
竹听眠没有张冠李戴被拆穿后的心虚,思忖片刻后,面上多了几分领悟般的恍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二选一之下的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默眠同她做朋友。
那就是默眠了关于称谓的回答。
她步步越界,跟着那群发小一起叫他辞哥,也就意味着,他亦可以迈出这一步,唤她阿稚。
亲昵的称呼,意味不明的朋友。
李长青周身的气压莫名有些低,不愿再同她玩这种无聊幼稚的文字游戏。他绕过她,径直往固定靶场的方向走。纯黑休闲裤束脚扎进软皮长筒靴里,将他本就绝佳的身形比例勾勒得愈发禁欲矜贵。
纵然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他,竹听眠倒是觉得,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似乎也有冷脸洗内裤的潜质——路过她身侧之际,碍眼的子弹壳都被散漫的步伐踢开,给她划了一条干净的道来。
就见竹听眠突然把手中那捧花束递给他。
李长青怔神看她,不解她是何青。
“祝贺你拿第一,为国争光。”
竹听眠头发上原本系着的丝带不知何时掉了,这会及腰的卷发披在她身后,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依旧扬着笑看向李长青:“礼物暂时没有,饭下次请你,先送你一束花祝贺你。”
李长青依旧怔怔。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竹听眠,又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垂下眼帘看向她手中的花。
喉间忽然有些干痒。
李长青没想到,这束花最后竟然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本能伸手。
指尖相触的时候,李长青温热的指尖触及了竹听眠微凉的手指。
下青识地停顿。
他以为竹听眠会把手收回。
但她没有。
她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他,月光下的容颜清绝。
倒让李长青觉得这月光同时照清了他丑陋的内心。
他从来不是非要让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只是想要月亮永远皎洁骄傲地高悬于天上。
如果最后竹听眠不选择他也没事,想要他们朋友相处也可以,只要她好,永远不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