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脑涨的情况下,我播响号码。
在电话铃响了两声后,电波信号的另一头有人接起来。
“裕礼同学?”夏油杰似乎很意外,不知道是意外我这个点给他打电话,还是意外我用公共电话打。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抱歉……夏油同学…你在学校吗?”
对方微微一顿,还是爽快回答道:“不,我刚做完任务不久,还在外面。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夏油杰有咒灵的辅助,无疑是移动最快的那个。
原本我想着他在学校就能直接把硝子带出来,结果他没在啊。
我背脊贴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直接拽着电话滑坐在地,对着那头气若游丝地开口:“…是的……急着救命。”
夏油杰:“……”
夏油杰:“你人在哪?”
我报了地址,抱着腿靠在角落里,暂时也没力气把话筒放回原位,闭着眼有好一阵想要睡着,死死掐着自己强行清醒过来。
“还站得起来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从外侧传进耳侧。
我实在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就摇摇头,抬眼对上了夏油杰的视线,心怀感激,露出看到救世主的表情。他盘腿坐在虹龙身上,见我一身伤,眉头微微蹙起,也就纵身跳下来。
四下无人,夏油杰也就贴心地让咒灵降落到最低点,扶着我上去了。
“看你这样,是遇见了棘手的家伙?”他问。
所幸柯赛特的领域解除后,残留在我身上的残秽蒸发得很快,寻常术师来看,也顶多是一级的程度,否则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和特级打了一架。
作为伤员,我乖乖在虹龙身上躺好,闭着眼点点头,调理了下呼吸,说:“某种意义上……算是直面了一次大自然的力量。”
夏油杰:“?”
夏油
杰微笑地拿起绷带给我做了些基本处理:“这种时候还是少点意义不明的比喻吧。”
说罢,他灵活地给我系上一个结,随后以右掌拍了身下的咒灵,命令它腾空飞起。
他是个不喜欢刨根问到底的人,这点可以说是帮了大忙。
我也暂时没心力再发言,就闭上眼养神,隔了一会,才重新抬起眼帘,说:“谢谢你,夏油同学。”
咒灵前进的速度很快,但就连吹拂在脸颊上的气流都是过分轻柔的,透过余光,我感受到坐在前方的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脸上有什么表情没能看清,不过说话的语调倒是很平和。
“都是同辈人,你也没有必要一直保持尊称吧。”
“好的——那么,谢谢你,夏油。”
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这架咒灵版计程车赶回了高专。
夏油杰目标明确,直接就把我送进了医务室。家入硝子大概早就接到了通知,“我记得某人今天说去城里溜溜,怎么就把自己溜成这个样子?”
面对她的询问,夏油杰靠在门前,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帮我打掩护道:“倒霉撞上了一级的咒灵了,能跑回来已经是很幸运了,就别教训她了。”
“懂了。”家入硝子动作娴熟地洗手消毒,一套流程下来,戴上手套,这才走到床边,“那边的男生,请回避一下。”
“没问题。”夏油杰挥手向外走去,“正好我也需要去洗个澡。”
他走的时候,甚至还贴心带上了门。
“手掌有玻片伤,腕部有刺穿伤划伤,腰部有撕裂伤……”家入硝子随后掀开我的衣服,边检查伤势边问道:“肋骨似乎有断裂,疼痛感是一直持续的吗?”
我气若游丝地比划:“动作稍微大一点,吸气就能感觉到疼痛加剧,伤处也有肿胀感。”
听见我这么说,她挑眉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描述得很准确啊,看来让裕礼帮我一起背书很有成效,以后也拜托你好了。”
我:“?”
医务室本来就是家入硝子的主场,她行动与说话方式都比平时干练得多,没有管我面色间流露的困惑,棕色短发的少女示意让我躺在床上。
这里的环境谈不上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无论是弥漫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消毒气味,还是养在恒温箱里的小白鼠吱吱的声音,都证明着这点。
一刻钟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痛感倒是消失了,但身体难免有几分疲惫感——毕竟骨头和血管的重连同样需要消耗被治疗者的精力。
“困了?”家入硝子拎着放在一旁的包,弯腰将它重新挂在我的脖子上,朝我建议道,“回去睡一觉吧,就算伤好了,你还是需要休息。”
我出声询问:“硝子不回宿舍吗?”
“嘛。”她指了指旁边还在笼子里的小白鼠,“这几天它们的养殖状态似乎不太好,我要再观察观察。”
硝子对这批小家伙的关怀我一直都有看在眼里,因此也没有继续打扰她,道过谢我就转身往宿舍走去,结果还没走上几步,就停下脚步,一脸困惑地回头看向拉住我衣角的人。
家入硝子松开手,表情很平静地走到我面前,双手伸手,“啪”的一声捧住我的脸。
“你还是再变强一点吧。”她挤着我的脸,半垂着眼帘,眼梢下的泪痣跟着她脸部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听起来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起伏的音调,我却品味出其中些许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