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夜深了,港口附近基本都看不见什么人。
我找了条小道,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动,犹豫着之后要不要先去医院做点包扎。
这一身的伤至少得处理一下,被人撞见,才不会引发恐慌吧。
话说这么说,战斗带来的肾上腺素已经慢慢消失,失血带来的后遗症令头脑越来越昏沉,疼痛骤然剧烈,在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情况下,我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正打算朝铃木香帆打电话,却发现它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坏了。
啊……这可真是倒霉。
这要是晕倒在仓库这,先不说有没有命,第二天恐怕就能传到羂索的耳朵里了。
好不容易遮盖住的情报要是再被他拷问出来,等于今天白受这么一通罪。
我脚步停住,低着头喘息,头脑仍然在转动,回忆之前的来时候的路,记得那条道上有处电话亭。
我冷静地在心中做好定夺,捂着疼痛加剧的腹腔,慢慢向目的地挪步。
眼前的地面和天空隐隐出现重影。
体温在流失,四肢从发冷开始逐渐发麻,一度麻到让人怀疑是否是夏天的程度。
…真冷啊,我心想。
或许是境遇实在太像,昏沉的大脑擅自想起之前被柯赛特领域展示出来的那段记忆。
那个时候也是一样。
羂索将我带走的那个冬天,也给我留下寒气逼人的印象。
我们走进的那座雪山,那里堆起来的积雪足以淹没过我的小腿,光是跟上羂索的脚步,我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而在被他无情的丢下后,我便直接停在原地。
那个时候,我一边喘气,一边在脑子里询问系统:【我……可以通过反方向跑掉吗?】
系统平静劝我:【你跑不掉的,不要抱这种心思。】
我:【……】
我:【我知道,我只是说说。】
哪怕那个时候年龄尚小,我也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拴住了,看不见摸不着——就像我和系统缔结的契约。
【他究竟想做什么?】我问着系统,【要借着狩猎的名头把我找个地方埋了吗?】
跟随在我身侧的虚影抬起头:【我想不是的。】
面对茫茫的雪山,系统只是说,羂索大概是想塑造我,就像是制作一尊泥塑,他企图把我塑造成他期望的样子。
我不懂,皱眉道:【可我不是泥巴】
系统:【你是什么都无所谓,裕礼。】
系统:【他只要结果。】
我还是不明白,但很快办法去想系统的话了。
因为我真的到达极限了。
风雪的呼啸下,没了方向的我,走得更是磕磕绊绊。
仿若蹒跚学步的婴儿,身体逐渐有些不听使唤,自己都不知道在往哪里走,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却无法回头,因为回去的道路也看不见。
【我要死了吗?】我浑浑噩噩问着系统。
系统没有回答我。
我动着僵硬的胳膊,又往前爬了一段路。
最后那点的心力耗尽后,我倒在雪里,大口大口喘息,似乎到了穷途末路。
我张开嘴唇,灌了满嘴的风,只能无力在脑袋里说:【你再不做点什么,我真的…要死了。】
【死对你这个年纪还为时尚早了。】系统说,【在说出到极限之前,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合上沉重的眼皮。
系统没有变化的声音回荡在我脑中:【这就是我要正式教你的第一课,裕礼。】
【往前走的同时,不要忽视你身侧的一草一木一石。】
【你得重视看见的一切,利用你所能掌控的一切。】
【抬头。】
“……哈。”
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签订契约后的系统语气比以往冰冷得多,也难懂得多了。
现在,我能轻易理解她所说的用意,却只觉得讽刺。
那些过去的残影在脑中慢慢散去,我的思绪被阵阵耳鸣唤回现实,眩晕感挥之不去的同时,缓缓抬起头,带血的手掌终于摸到电话亭的门柄,脑内的清明勉强拼凑成一条线。
包里的东西都碎的差不多了,而硬币还能用,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拿着话筒,倚靠在电话亭的内部,几乎半个身体都要滑下去……嗯?这个状况,受伤的状态能说是比我想得还糟糕吗?
原本想着打给铃木香帆的念头顿时打消,因为常规的医疗手段起效太慢,我也直接跳过了给安室透致电的选项,放在我眼下的只有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