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母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
太子根本没办法对她实质性怎么样。
宋湄站起来,她要去告诉冯母。
然而未出门口,宋湄又停住了。冯母听不进去她说话,更见不得女人分析政事。
宋湄冷静下来。
她要等冯梦书回来,一定得等冯梦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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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梦书面前案上,写着几个人名。
他反复推演几遍,都落在“太子”一词上。
三月初,太子回京。
三月初,程化请他帮忙,设小宴,请好友。
小宴由湄娘操办,那天一场急雨,湄娘中途出去一趟。回来后,一身狼狈。
那天发生了何事?
湄娘看起来是不知道的,程化一定知道,但他三缄其口。他竟以为是太子调他出京。
公主调他出京是尚可解释为,因湄娘之事迁怒。换作太子,会因为何事调他出京?
且此事还与湄娘有关。
冯梦书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猜想,手指一动,带翻了案上的汤药。
春生急忙把碗扶起来,拿了抹布擦去水痕。看冯梦书神情严峻,也不敢出声打扰。
还好有剩下的药,春生便端了药罐重新倒满,这次药碗放得远了点。
褐色的药汤映出人面。
冯梦书想起与宋湄敦伦的三月春夜,他找到母亲身边的阿绿,熬制出来的是同样颜色的汤药。
喝下不过一刻钟,浑身滚烫,如岩浆炙烤。
那碗汤药的原料药材,如沱泽的乡野大夫若说,也可以燃香。曾在他与宋湄新婚后不久,被阿绿燃于书房,令两人乱性。
离了药和香,他在湄娘面前,就是无用之人。
如果湄娘知道,她会怎么看他?
冯梦书闭了闭眼,想起宋湄双手护住花烛的认真模样。
他强撑着从案后爬起来,唤道:“春生,去备马。”
春生问:“阿郎,哪里去?腿还未好,咱们套车去吧。”
想回晏京,至少需要五日。除非快马加鞭,才勉强可以缩短至两日。
冯梦书摇头:“备马,我现在去见孙提督,向他告假。”
春生膛目结舌,这、这还能告假?
圣旨钦派,当然不能告假。
孙廷玉一口回绝:“你腿伤未愈,连腿也不要了吗?”
眼下提出回京,肯定是有要事,那么骑马必定只会快,不会慢。
冯梦书拱手:“下官确有急事,必须得离开几日。”
孙廷玉说:“若是几日也办不好呢?那你是继续忙你的急事,还是扔下急事草草回沱泽?”
冯梦书答不出来。
孙廷玉也未给他思考的时间,只说:“你说要建功立业,就仅仅付出此等努力吗?”
文书送来几册书卷,孙廷玉挽袖接过,准备公干。
抬头瞥了一眼愣神的冯梦书:
“别怪本官未提醒你,沱泽有朝廷的监察使,晏京更有御史。若是被人发现你不在沱泽,而在京中,两地的折子立马飞去御前。到时候,恐怕你急事未办,人已入狱,还要祸及家眷。”
与冯梦书共事几日,孙廷玉知道此人文质彬彬,实则自有成算。怕自己不允回去,他要偷偷地回。
难得见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年轻人,孙廷玉有心提点几句:“本官听说,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
冯梦书并未回答,他站了许久,才拱手离开。
酉时,春生端着饭菜进屋。
屋里未点灯,冯梦书在暗处坐着。
春生不明白,阿郎怎么突然就要回京。十万火急地去找了孙提督,回来却又不急了。
以往这个时候,阿郎都在紧赶慢赶地整理沱泽水志,眼下倒有空闲坐在这里发呆。